武帝上
高祖武皇帝,讳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汉相国何之后也。 何生酂定侯延,延生侍中彪,彪生公府掾章,章生皓,皓生仰,仰生太子太傅望之, 望之生光禄大夫育,育生御史中丞绍,绍生光禄勋闳,闳生济阴太守阐,阐生吴郡 太守冰,冰生中山相苞,苞生博士周,周生蛇丘长矫,矫生州从事逵,逵生孝廉休, 休生广陵郡丞豹,豹生太中大夫裔,裔生淮阴令整,整生济阴太守辖,辖生州治中 副子,副子生南台治书道赐,道赐生皇考讳顺之,齐高帝族弟也。参预佐命,封临 湘县侯。历官侍中,卫尉,太子詹事,领军将军,丹阳尹,赠镇北将军。高祖以宋 孝武大明八年甲辰岁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宅。生而有奇异,两胯骈骨,顶上隆起, 有文在右手曰“武”。帝及长,博学多通,好筹略,有文武才干,时流名辈咸推许 焉。所居室常若云气,人或过者,体辄肃然。
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迁卫将军王俭东阁祭酒。俭一见,深相器异, 谓庐江何宪曰:“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开西邸, 招文学,高祖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曰八友。 融俊爽,识鉴过人,尤敬异高祖,每谓所亲曰:“宰制天下,必在此人。”累迁隋 王镇西咨议参军,寻以皇考艰去职。
隆昌初,明帝辅政,起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寿春。服阕,除太子庶子、给事黄 门侍郎,入直殿省。预萧谌等定策勋,封建阳县男,邑三百户。建武二年,魏遣将 刘昶、王肃帅众寇司州,以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江州刺史王广为援。距义阳 百余里,众以魏军盛,趑趄莫敢前。高祖请为先启,广即分麾下精兵配高祖。尔夜 便进,去魏军数里,迳上贤首山。魏军不测多少,未敢逼。黎明,城内见援至,因 出军攻魏栅。高祖帅所领自外进战。魏军表里受敌,乃弃重围退走。军罢,以高祖 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还为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顷之,出镇石头。
四年,魏帝自率大众寇雍州,明帝令高祖赴援。十月,至襄阳。诏又遣左民尚 书崔慧景总督诸军,高祖及雍州刺史曹虎等并受节度。明年三月,慧景与高祖进行 邓城,魏主帅十万余骑奄至。慧景失色,欲引退,高祖固止之,不从,乃狼狈自拔。 魏骑乘之,于是大败。高祖独帅众距战,杀数十百人,魏骑稍却,因得结阵断后, 至夕得下船。慧景军死伤略尽,惟高祖全师而归。俄以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辅国将 军、雍州刺史。其月,明帝崩,东昏即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 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高祖 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政出多门,乱其阶矣。《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 从?’况今有六,而可得乎!嫌隙若成,方相诛灭,当今避祸,惟有此地。勤行仁 义,可坐作西伯。但诸弟在都,恐罹世患,须与益州图之耳。”
时高祖长兄懿罢益州还,仍行郢州事,乃使弘策诣郢,陈计于懿曰:“昔晋惠 庸主,诸王争权,遂内难九兴,外寇三作。今六贵争权,人握王宪,制主画敕,各 欲专威,睚眦成憾,理相屠灭。且嗣主在东宫本无令誉,媟近左右,蜂目忍人,一 总万机,恣其所欲,岂肯虚坐主诺,委政朝臣。积相嫌贰,必大诛戮。始安欲为赵 伦,形迹已见,蹇人上天,信无此理。且性甚猜狭,徒取乱机。所可当轴,惟有江、 刘而已。祏怯而无断,暄弱而不才,折鼎覆餗,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动言 相伤,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鼻,若隙开衅起,必中外土崩。今得守外籓,幸图 身计,智者见机,不俟终日。及今猜防未生,宜召诸弟以时聚集。后相防疑,拔足 无路。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士马,呼吸数万,虎视其间,以观天下。 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 无及也。”懿闻之变色,心弗之许。弘策还,高祖乃启迎弟伟及憺。是岁至襄阳。 于是潜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为舟装之备。时所住斋常有五色回转,状 若蟠龙,其上紫气腾起,形如伞盖,望者莫不异焉。
永元二年冬,懿被害。信至,高祖密召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 功曹史吉士瞻等谋之。既定,以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厅事,谓曰:“昔武王会孟 津,皆曰‘纣可伐’。今昏主恶稔,穷虐极暴,诛戮朝贤,罕有遗育,生民涂炭, 天命殛之。卿等同心疾恶,共兴义举,公侯将相,良在兹日,各尽勋效,我不食言。” 是日建牙。于是收集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
先是,东昏以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过荆州就行事萧颖胄以袭襄 阳。高祖知其谋,乃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及山阳西上,高 祖谓诸将曰:“荆州本畏襄阳人,加脣亡齿寒,自有伤弦之急,宁不暗同邪?我若 总荆、雍之兵,扫定东夏,韩、白重出,不能为计。况以无算之昏主,役御刀应敕 之徒哉?我能使山阳至荆,便即授首,诸君试观何如。”及山阳至巴陵,高祖复令 天虎赍书与颖胄兄弟。去后,高祖谓张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 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今日是也。近遣天虎往州府,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 止有两封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行事不得相闻,不 容妄有所道。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闻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 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漏吾谋内。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阳至江安,闻之,果疑不上。颖胄大惧,乃斩天虎,送首山阳。山阳信之,将数 十人驰入,颖胄伏甲斩之,送首高祖。仍以南康王尊号之议来告,且曰:“时月未 利,当须来年二月;遽便进兵,恐非庙算。”高祖答曰:“今坐甲十万,粮用自竭, 况所藉义心,一时骁锐,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童儿立异, 便大事不成。今太白出西方,仗义而动,天时人谋,有何不利?处分已定,安可中 息?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复须待年月乎?”
竟陵太守曹景宗遣杜思冲劝高祖迎南康王都襄阳,待正尊号,然后进军。高祖 不从。王茂又私于张弘策曰:“我奉事节下,义无进退,然今者以南康置人手中, 彼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为人所使,此岂岁寒之计?”弘策言之,高祖曰: “若使前途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功业克建,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 从!岂是碌碌受人处分?待至石城,当面晓王茂、曹景宗也。”于沔南立新野郡, 以集新附。
三年二月,南康王为相国,以高祖为征东将军,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发襄 阳。留弟伟守襄阳城,总州府事,弟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 询兼长史,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鄀令杜永兼别驾,小府录事郭俨知转漕。移檄 京邑曰:
夫道不常夷,时无永化,险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后亨,资多难以启圣。 故昌邑悖德,孝宣聿兴,海西乱政,简文升历,并拓绪开基,绍隆宝命,理验前经, 事昭往策。
独夫扰乱天常,毁弃君德,奸回淫纵,岁月滋甚。挺虐于[QQDE]剪之年,植险 于髫丱之日。猜忌凶毒,触途而著,暴戾昏荒,与事而发。自大行告渐,喜容前见, 梓宫在殡,靦无哀色,欢娱游宴,有过平常,奇服异衣,更极夸丽。至于选采妃嫔, 姊妹无别,招侍巾栉,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贩之名,姬姜被干殳之服。至乃形体宣 露,亵衣颠倒,斩斫其间,以为欢笑。骋肆淫放,驱屏郊邑。老弱波流,士女涂炭。 行产盈路,舆尸竟道,母不及抱,子不遑哭。劫掠剽虏,以日继夜。昼伏宵游,曾 无休息。淫酗摐肆,酣歌垆邸。宠恣愚竖,乱惑妖甗。梅虫儿、茹法珍臧获斯小, 专制威柄,诛剪忠良,屠灭卿宰。刘镇军舅氏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外戚之重, 竭诚事上;萧领军葭莩之宗,志存柱石;徐司空、沈仆射搢绅冠冕,人望攸归。或 《渭阳》余感,或勋庸允穆,或诚著艰难,或劬劳王室,并受遗托,同参顾命,送 往事居,俱竭心力。宜其庆溢当年,祚隆后裔;而一朝齑粉,孩稚无遗。人神怨结, 行路嗟愤。
萧令君忠公干伐,诚贯幽显。往年寇贼游魂,南郑危逼,拔刃飞泉,孤城独振。 及中流逆命,凭陵京邑,谋猷禁省,指授群帅,克剪鲸鲵,清我王度。崔慧景奇锋 迅骇,兵交象魏,武力丧魂,义夫夺胆,投名送款,比屋交驰,负粮影从,愚智竞 赴。复誓旅江甸,奋不顾身,奖厉义徒,电掩强敌,克歼大憝,以固皇基。功出桓、 文,勋超伊、吕;而劳谦省己,事昭心迹,功遂身退,不祈荣满。敦赏未闻,祸酷 遄及,预禀精灵,孰不冤痛!而群孽放命,蜂虿怀毒,乃遣刘山阳驱扇逋逃,招逼 亡命,潜图密构,规见掩袭。萧右军、夏侯征虏忠断夙举,义形于色,奇谋宏振, 应手枭悬,天道祸淫,罪不容戮。至于悖礼违教,伤化虐人,射天弹路,比之犹善, 刳胎斫胫,方之非酷,尽珝县之竹,未足纪其过,穷山泽之兔,不能书其罪。自草 昧以来,图牒所记,昏君暴后,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既人神乏主,宗稷阽危,海内沸腾,氓庶板荡,百姓懔懔,如崩厥角,苍生喁 喁,投足无地。幕府荷眷前朝,义均休戚,上怀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岂可卧 薪引火,坐观倾覆!至尊体自高宗,特钟慈宠,明并日月,粹昭灵神,祥启元龟, 符验当璧,作镇陕籓,化流西夏,讴歌攸奉,万有乐推。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 侯详并同心翼戴,即宫旧楚,三灵再朗,九县更新,升平之运,此焉复始,康哉之 盛,在乎兹日。然帝德虽彰,区宇未定,元恶未黜,天邑犹梗。仰禀宸规,率前启 路。即日遣冠军、竟陵内史曹景宗等二十军主,长槊五万,骥騄为群,鹗视争先, 龙骧并驱,步出横江,直指硃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军主,戈 船七万,乘流电激,推锋扼险,斜趣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军 主,巨舰迅楫,冲波噎水,旗鼓八万,焱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憺等四 十二军主,熊罴之士,甲楯十万,沿波驰艓,掩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 史柳惔、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帅仁、上庸太守韦睿、新城太守崔僧季,并 肃奉明诏,龚行天罚。蜀、汉果锐,沿流而下;淮、汝劲勇,望波遄骛。幕府总率 貔貅,骁勇百万,缮甲燕弧,屯兵冀马,摐金沸地,鸣鞞聒天,霜锋曜日,硃旗绛 珝,方舟千里,骆驿系进。萧右军訏谟上才,兼资文武,英略峻远,执钧匡世。拥 荆南之众,督四方之师,宣赞中权,奉卫舆辇。旍麾所指,威棱无外,龙骧虎步, 并集建业。黜放愚狡,均礼海昏,廓清神甸,扫定京宇。譬犹崩泰山而压蚁壤,决 悬河而注熛烬,岂有不殄灭者哉!
今资斧所加,止梅虫儿、茹法珍而已。诸君咸世胄羽仪,书勋王府,皆俯眉奸 党,受制凶威。若能因变立功,转祸为福,并誓河、岳,永纡青紫。若执迷不悟, 距逆王师,大众一临,刑兹罔赦,所谓火烈高原,芝兰同泯。勉求多福,无贻后悔。 赏罚之科,有如白水。
高祖至竟陵,命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前军,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 等至汉口,轻兵济江,逼郢城。其刺史张冲置阵据石桥浦,义师与战不利,军主硃 僧起死之。诸将议欲并军围郢,分兵以袭西阳、武昌。高祖曰:“汉口不阔一里, 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为郢城人掎角。若悉众前进,贼必绝我军后,一朝 为阻,则悔无所及。今欲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相会,以逼贼垒。吾自后围 鲁山,以通沔、汉。郧城、竟陵间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连旗继至。粮 食既足,士众稍多,围守两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卧取之耳。”诸将皆曰“善”。 乃命王茂、曹景宗帅众济岸,进顿九里。其日,张冲出军迎战,茂等邀击,大破之, 皆弃甲奔走。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数千人,会大军于夏首。 高祖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张惠绍、硃思远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
三月,乃命元起进据南堂西陼,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是时张冲 死,其众复推军主薛元嗣及冲长史程茂为主。乙巳,南康王即帝位于江陵,改永元 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东昏为涪陵王。以高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征东大将军、都督 征讨诸军事,假黄钺。西台又遣冠军将军萧颖达领兵会于军。是日,元嗣军主沈难 当率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破,尽擒之。四月,高祖出沔,命王茂、萧 颖达等进军逼郢城。元嗣战颇疲,因不敢出。诸将欲攻之,高祖不许。五月,东昏 遣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军救郢州,进据巴口。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军,赍萧颖胄等议,谓高祖曰:“今顿兵两岸,不 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 策。”高祖谓阐文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听此气息,所 以兵压汉口,连络数州。今若并军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所谓扼喉。 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定寻阳,彼若欢然悟机, 一郦生亦足;脱距王师,故非三千能下。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便 得耳,得便应镇守。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脱贼军有上者,万人 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 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于是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 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其忧!且丈夫举动,言静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 群竖,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以自示弱!彼未必能信,徒贻我丑声。 此之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 恃镇军靖镇之耳。”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高祖乃命军主梁天惠、蔡道祐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 屯白阳垒,夹两岸而待之。子阳又进据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栅以自 固。鲁山城主房僧寄死,众复推助防孙乐祖代之。七月,高祖命王茂帅军主曹仲宗、 康绚、武会超等潜师袭加湖,将逼子阳。水涸不通舰,其夜暴长,众军乘流齐进, 鼓噪攻之,贼俄而大溃,子阳等窜走,众尽溺于江。王茂虏其余而旋。于是郢、鲁 二城相视夺气。
先是,东昏遣冠军将军陈伯之镇江州,为子阳等声援。高祖乃谓诸将曰:“夫 征讨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加湖之败,谁不弭服。陈虎牙即伯之子,狼狈奔 归,彼间人情,理当忷惧,我谓九江传檄可定也。”因命搜所获俘囚,得伯之幢主 苏隆之,厚加赏赐,使致命焉。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请降。 初,郢城之闭,将佐文武男女口十余万人,疾疫流肿死者十七八,及城开,高祖并 加隐恤,其死者命给棺槥。
先是,汝南人胡文超起义于滠阳,求讨义阳、安陆等郡以自效,高祖又遣军主 唐修期攻随郡,并克之。司州刺史王僧景遣子贞孙入质。司部悉平。
陈伯之遣苏隆之反命,求未便进军。高祖曰:“伯之此言,意怀首鼠,及其犹 豫,急往逼之,计无所出,势不得暴。”乃命邓元起率众,即日沿流。八月,天子 遣黄门郎苏回劳军。高祖登舟,命诸将以次进路,留上庸太守韦睿守郢城,行州事。 邓元起将至寻阳,陈伯之犹猜惧,乃收兵退保湖口,留其子虎牙守盆城。及高祖至, 乃束甲请罪。九月,天子诏高祖平定东夏,并以便宜从事。是月,留少府、长史郑 绍叔守江州城。前军次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姑孰走,至是时大军进据之,仍遣 曹景宗、萧颖达领马步进顿江宁。东昏遣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军迎战,景宗击走之。 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为游兵。是日,新亭城主 江道林率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阵。大军次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曹景宗据皁荚桥, 邓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道林余众退屯航南,义军迫之,因复散走,退保 硃爵,凭淮以自固。时李居士犹据新亭垒,请东昏烧南岸邑屋以开战场。自大航以 西、新亭以北,荡然矣。
十月,东昏石头军主硃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降。东昏又遣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 主胡虎牙等列阵于航南大路,悉配精手利器,尚十余万人。阉人王伥子持白虎幡督 率诸军,又开航背水,以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掎角奔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 一当百,鼓噪震天地。珍国之众,一时土崩,投淮死者,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 以济,于是硃爵诸军望之皆溃。义军追至宣阳门,李居士以新亭垒、徐元瑜以东府 城降,石头、白下诸军并宵溃。壬午,高祖镇石头,命众军围六门,东昏悉焚烧门 内,驱逼营署、官府并入城,有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绐东昏出战,因以其众来 降。高祖命诸军筑长围。
初,义师之逼,东昏遣军主左僧庆镇京口,常僧景镇广陵,李叔献屯瓜步,及 申胄自姑孰奔归,又使屯破墩以为东北声援。至是,高祖遣使晓喻,并率众降。乃 遣弟辅国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屯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镇广陵。吴郡太守蔡 夤弃郡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旦,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送首义师。高祖命吕 僧珍勒兵封府库及图籍,收甗妾潘妃及凶党王咺之以下四十一人属吏诛之。宣德皇 后令废涪陵王为东昏侯,依汉海昏侯故事。授高祖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 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食邑万户,给班剑四 十人,黄钺、侍中、征讨诸军事并如故;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
己卯,高祖入屯阅武堂。下令曰:“皇家不造,遘此昏凶,祸挻动植,虐被人 鬼,社庙之危,蠢焉如缀。吾身籍皇宗,曲荷先顾,受任边疆,推毂万里,眷言瞻 乌,痛心在目,故率其尊主之情,厉其忘生之志。虽宝历重升,明命有绍,而独夫 丑纵,方煽京邑。投袂援戈,克弭多难。虐政横流,为日既久,同恶相济,谅非一 族。仰禀朝命,任在专征,思播皇泽,被之率土。凡厥负衅,咸与惟新。可大赦天 下;唯王咺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例。”
又令曰:“夫树以司牧,非役物以养生;视民如伤,岂肆上以纵虐。废主弃常, 自绝宗庙。穷凶极悖,书契未有。征赋不一,苛酷滋章。缇绣土木,菽粟犬马,征 发闾左,以充缮筑。流离寒暑,继以疫疬,转死沟渠,曾莫救恤,朽肉枯骸,乌鸢 是厌。加以天灾人火,屡焚宫掖,官府台寺,尺椽无遗,悲甚《黍离》,痛兼《麦 秀》。遂使亿兆离心,疆徼侵弱,斯人何辜,离此涂炭!今明昏递运,大道公行, 思治之氓,来苏兹日。猥以寡薄,属当大宠,虽运距中兴,艰同草昧,思阐皇休, 与之更始。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源,悉皆除荡。其主守散失, 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
又曰:“永元之季,乾维落纽。政实多门,有殊卫文之代;权移于下,事等曹 恭之时。遂使阉尹有翁媪之称,高安有法尧之旨。鬻狱贩官,锢山护泽,开塞之机, 奏成小丑。直道正义,拥抑弥年,怀冤抱理,莫知谁诉。奸吏因之,笔削自己。岂 直贾生流涕,许伯哭时而已哉!今理运惟新,政刑得所,矫革流弊,实在兹日。可 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
又下令,以义师临阵致命及疾病死亡者,并加葬敛,收恤遗孤。又令曰:“硃 爵之捷,逆徒送死者,特许家人殡葬;若无亲属,或有贫苦,二县长尉即为埋掩。 建康城内,不达天命,自取沦灭,亦同此科。”
二年正月,天子遣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劳京邑。追赠高祖祖散 骑常侍左光禄大夫,考侍中丞相。
高祖下令曰:“夫在上化下,草偃风从,世之浇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德, 书契未纪,穷凶极悖,焉可胜言。既而皞室外构,倾宫内积,奇技异服,殚所未见。 上慢下暴,淫侈竞驰。国命朝权,尽移近习。贩官鬻爵,贿货公行。并甲第康衢, 渐台广室。长袖低昂,等和戎之赐;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民因之,浸以成俗。 骄艳竞爽,夸丽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缇绣是袭。日入之次, 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圣明肇运,厉精惟始,虽曰缵戎,殆同创革。且 淫费之后,继以兴师,巨桥、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宠,务在澄清,思所以仰 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厉微躬鹿裘之义,解而更张,斫雕为朴。自非可以奉粢盛,修 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众费,一皆禁绝。御府中署,量宜罢省。掖 庭备御妾之数,大予绝郑卫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庶,菲食薄衣,请 自孤始。加群才并轨,九官咸事,若能人务退食,竞存约己,移风易俗,庶期月有 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叹曰:“孤之法不如毛尚书。”孤虽 德谢往贤,任重先达,实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详为条格。”
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入居内殿。拜帝大司马,解承制,百僚致敬如前。诏进 高祖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后部羽葆鼓吹。置左 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依旧辟士,余并如故。
诏曰:夫日月丽天,高明所以表德;山岳题地,柔博所以成功。故能庶物出而 资始,河海振而不泄。二象贞观,代之者人。是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于轩、昊; 韦、彭、齐、晋,靖衰乱于殷、周。
大司马攸纵自天,体兹齐圣,文洽九功,武苞七德。钦惟厥始,徽猷早树,诚 著艰难,功参帷幙。锡赋开壤,式表厥庸。建武升历,边隙屡启,公释书辍讲,经 营四方。司、豫悬切,樊、汉危殆,覆强寇于沔滨,僵胡马于邓汭。永元肇号,难 结群丑,专威擅虐,毒被含灵,溥天惴惴,命悬晷刻。否终有期,神谟载挺,首建 大策,惟新鼎祚。投袂勤王,沿流电举,鲁城云撤,夏汭雾披,加湖群盗,一鼓殄 拔,姑孰连旍,倏焉冰泮。取新垒其如拾芥,扑硃爵其犹扫尘。霆电外骇,省闼内 倾,余丑纤蠹,蚳蝝必尽。援彼已溺,解此倒悬,涂欢里抃,自近及远。畿甸夷穆, 方外肃宁,解兹虐网,被以宽政。积弊穷昏,一朝载廓,声教遐渐,无思不被。虽 伊尹之执兹壹德,姬旦之光于四海,方斯蔑如也。
昔吕望翼佐圣君,犹享四履之命;文侯立功平后,尚荷二弓之锡,况于盛德元 勋,超迈自古。黔首惵惵,待以为命,救其已然,拯其方斫,式闾表墓,未或能比; 而大辂渠门,辍而莫授,眷言前训,无忘终食。便宜敬升大典,式允群望。其进位 相国,总百揆,扬州刺史;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位在诸王 上,加相国绿綟绶。其骠骑大将军如故。依旧置梁百司。
策曰:二仪寂寞,由寒暑而代行,三才并用,资立人以为宝,故能流形品物, 仰代天工。允兹元辅,应期挺秀,裁成天地之功,幽协神明之德。拨乱反正,济世 宁民,盛烈光于有道,大勋振于无外,虽伊陟之保乂王家,姬公之有此丕训,方之 蔑如也。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
上天不造,难钟皇室,世祖以休明早崩,世宗以仁德不嗣,高宗袭统,宸居弗 永,虽夙夜劬劳,而隆平不洽。嗣君昏暴,书契弗睹。朝权国柄,委之群甗。剿戮 忠贤,诛残台辅,含冤抱痛,噍类靡余。实繁非一,并专国命。嚬笑致灾,睚眦及 祸。严科毒赋,载离比屋,溥天熬熬,置身无所。冤颈引决,道树相望,无近无远, 号天靡告。公藉昏明之期,因兆民之愿,援帅群后,翊成中兴。宗社之危已固,天 人之望允塞,此实公纽我绝纲,大造皇家者也。
永明季年,边隙大启,荆河连率,招引戎荒,江、淮扰逼,势同履虎。公受言 本朝,轻兵赴袭,縻以长算,制之环中。排危冒险,强柔递用,坦然一方,还成籓 服。此又公之功也。在昔隆昌,洪基已谢,高宗虑深社稷,将行权道。公定策帷帐, 激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猷深著。此又公之功也。建武阐业,厥猷虽远,戎狄内侵, 凭陵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期。公治兵外讨,卷甲长骛,接距交绥,电激风扫, 摧坚覆锐,咽水涂原,执俘象魏,献馘海渚,焚庐毁帐,号哭言归。此又公之功也。 樊、汉阽切,羽书续至。公星言鞠旅,禀命徂征,而军机戎统,事非己出,善策嘉 谋,抑而莫允。邓城之役,胡马卒至,元帅潜及,不相告报,弃甲捐师,饵之虎口。 公南收散卒,北御雕骑,全众方轨,案路徐归,拯我边危,重获安堵。此又公之功 也。汉南迥弱,咫尺勍寇,兵粮盖阙,器甲靡遗。公作籓爰始,因资靡托,整兵训 卒,蒐狩有序,俾我危城,翻为强镇。此又公之功也。永元纪号,瞻乌已及,虽废 昏有典,而伊、霍称难。公首建大策,爰立明圣,义逾邑纶,勋高代人,易乱以化, 俾昏作明。此又公之功也。文王之风,虽被江、汉,京邑蠢动,湮为洪流,句吴、 於越,巢幕匪喻。公投袂万里,事惟拯溺,义声所覃,无思不韪。此又公之功也。 鲁城、夏汭,梗据中流,乘山置垒,萦川自固。公御此乌集,陵兹地险,顿兵坐甲, 寒往暑移,我行永久,士忘归愿,经以远图,御以长策,费无遗矢,战未穷兵,践 华之固,相望俱拔。此又公之功也。惟此群凶,同恶相济,缘江负险,蚁聚加湖。 水陆盘据,规援夏首,桴鳷一临,应时褫溃。此又公之功也。奸甗震皇,复怀举斧, 蓄兵九派,用拟勤王。公棱威直指,势逾风电,旌旆小临,全州稽服。此又公之功 也。姑孰冲要,密迩京畿,凶徒炽聚,断塞津路。公偏师启涂,排方继及,兵威所 震,望旗自骇,焚舟委壁,卷甲宵遁。此又公之功也。群竖猖狂,志在借一,豕突 淮涘,武骑如云。公爰命英勇,因机骋锐,气冠版泉,势逾洹水,追奔逐北,奄有 通津,熊耳比峻,未足云拟,睢水不流,曷其能及。此又公之功也。琅邪、石首, 襟带岨固,新垒、东墉,金汤是埒。凭险作守,兵食兼资,风激电骇,莫不震叠, 城复于隍,于是乎在。此又公之功也。独夫昏很,凭城靡惧,鼓钟鞺鞜,慠若有余。 狎是邪甗,忌斯冠冕,凶狡因之,将逞孥戮。公奇谟密运,盛略潜通,忠勇之徒, 得申厥效,白旗宣室,未之或比。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拯亿兆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厉志,服道儒门,濯缨来仕,清猷映代。 时运艰难,宗社危殆,昆岗已燎,玉石同焚。驱率貔貅,抑扬霆电,义等南巢,功 齐牧野。若夫禹功寂漠,微管谁嗣,拯其将鱼,驱其被发,解兹乱网,理此棼丝, 复礼衽席,反乐河海。永平故事,闻之者叹息;司隶旧章,见之者陨涕。请我民命, 还之斗极。悯悯搢绅,重荷戴天之庆;哀哀黔首,复蒙履地之恩。德逾嵩、岱,功 邻造物,超哉邈矣,越无得而言焉。
朕又闻之:畴庸命德,建侯作屏,咸用克固四维,永隆万叶。是以《二南》流 化,九伯斯征,王道淳洽,刑措罔用。覆政弗兴,历兹永久,如毁既及,晋、郑靡 依。惟公经纶天地,宁济区夏,道冠乎伊、稷,赏薄于桓、文,岂所以宪章齐、鲁, 长辔宇宙。敬惟前烈,朕甚惧焉。今进授相国,改扬州刺史为牧,以豫州之梁郡历 阳、南徐州之义兴、扬州之淮南宣城吴吴兴会稽新安东阳十郡,封公为梁公。锡兹 白土,苴以白茅,爰定尔邦,用建冢社。在昔旦、奭,入居保佑,逮于毕、毛,亦 作卿士,任兼内外,礼实宜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 绂;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梁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国位冠群后,任总百司,恒典彝数,宜与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 上所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印策,骠骑大将军 如故。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礼律兼修,刑德备举,哀矜折狱,罔不用情, 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劳心稼穑,念在民天,丕崇本务,惟谷是 宝,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熔钧所被,变风以雅,易俗陶民,载和邦国, 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文德广覃,义声远洽,椎髻髽首,夷歌请吏,是 用锡公硃户以居。公扬清抑浊,官方有序,多士聿兴,《棫呻朴》流咏,是用锡公 纳陛以登。公正色御下,以身轨物,式遏不虞,折冲惟远,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 人。公威同夏日,志清奸宄,放命圮族,刑兹罔赦,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跨蹑 嵩溟,陵厉区宇,譬诸日月,容光必至,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卢弓十,卢矢 千。公永言惟孝,至感通神,恭严祀典,祭有余敬,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梁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式。钦哉!其敬循往策,祗服大礼,对扬天眷,用膺多福, 以弘我太祖之休命!
高祖固辞。府僚劝进曰:“伏承嘉命,显至伫策。明公逡巡盛礼,斯实谦尊之 旨,未穷远大之致。何者?嗣君弃常,自绝宗社,国命民主,剪为仇仇,折栋崩榱, 压焉自及,卿士怀脯斫之痛,黔首惧比屋之诛。明公亮格天之功,拯水火之切,再 躔日月,重缀参辰,反龟玉于涂泥,济斯民于坑岸,使夫匹妇童儿,羞言伊、吕, 乡校里塾,耻谈五霸。而位卑乎阿衡,地狭于曲阜,庆赏之道,尚其未洽。夫大宝 公器,非要非距,至公至平,当仁谁让?明公宜祗奉天人,允膺大礼。无使后予之 歌,同彼胥怨,兼济之人,翻为独善。”公不许。
二月辛酉,府僚重请曰:“近以朝命蕴策,冒奏丹诚,奉被还令,未蒙虚受, 搢绅颙颙,深所未达。盖闻受金于府,通人弘致,高蹈海隅,匹夫小节,是以履乘 石而周公不以为疑,赠玉璜而太公不以为让。况世哲继轨,先德在民,经纶草昧, 叹深微管。加以硃方之役,荆河是依,班师振旅,大造王室。虽复累茧救宋,重胝 存楚,居今观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盗钟,功疑不赏,皇天后土,不胜其酷。是以 玉马骏奔,表微子之去;金板出地,告龙逢之冤。明公据鞍辍哭,厉三军之志,独 居掩涕,激义士之心,故能使海若登祗,罄图效祉,山戎、孤竹,束马影从,伐罪 吊民,一匡静乱。匪叨天功,实勤濡足。且明公本自诸生,取乐名教,道风素论, 坐镇雅俗,不习孙、吴,遘兹神武。驱尽诛之氓,济必封之谷,龟玉不毁,谁之功 与?独为君子,将使伊、周何地?”于是始受相国梁公之命。
是日,焚东昏淫奢异服六十二种于都街。湘东王宝晊谋反,赐死。诏追赠梁公 故夫人为梁妃。
乙丑,南兗州队主陈文兴于桓城内凿井,得玉镂骐驎、金镂玉璧、水精环各二 枚。又建康令羊瞻解称凤皇见县之桐下里。宣德皇后称美符瑞,归于相国府。
丙寅,诏:“梁国初建,宜须综理,可依旧选诸要职,悉依天朝之制。”
高祖上表曰:臣闻以言取士,士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所谓才生于世, 穷达惟时;而风流遂往,驰骛成俗,媒孽夸炫,利尽锥刀,遂使官人之门,肩摩毂 击。岂直暴盖露冠,不避寒暑,遂乃戢屦杖策,风雨必至。良由乡举里选,不师古 始,称肉度骨,遗之管库。加以山河梁毕,阙舆征之恩;金、张、许、史,忘旧业 之替。吁,可伤哉!且夫谱牒讹误,诈伪多绪,人物雅俗,莫肯留心。是以冒袭良 家,即成冠族;妄修边幅,便为雅士;负俗深累,遽遭宠擢;墓木已拱,方被徽荣。 故前代选官,皆立选簿,应在贯鱼,自有铨次。胄籍升降,行能臧否,或素定怀抱, 或得之余论,故得简通宾客,无事扫门。顷代陵夷,九流乖失。其有勇退忘进,怀 质抱真者,选部或以未经朝谒,难于进用。或有晦善藏声,自埋衡荜,又以名不素 著,绝其阶绪。必须画刺投状,然后弹冠,则是驱迫廉捴,奖成浇竞。愚谓自今选 曹宜精隐括,依旧立簿,使冠屦无爽,名实不违,庶人识崖涘,造请自息。
且闻中间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立试吏,求之愚怀,抑有未达。何 者?设官分职,惟才是务。若八元立年,居皁隶而见抑;四凶弱冠,处鼎族而宜甄。 是则世禄之家,无意为善;布衣之士,肆心为恶。岂所以弘奖风流,希向后进?此 实巨蠹,尤宜刊革。不然,将使周人有路傍之泣,晋臣兴渔猎之叹。且俗长浮竞, 人寡退情,若限岁登朝,必增年就宦,故貌实昏童,籍已逾立,滓秽名教,于斯为 甚。
臣总司内外,忧责是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隐。伏愿陛下垂圣淑之姿,降听览 之末,则彝伦自穆,宪章惟允。
诏依高祖表施行。
丙戌,诏曰:
嵩高惟岳,配天所以流称;大启南阳,霸德所以光阐。忠诚简帝,番君膺上爵 之尊;勤劳王室,姬公增附庸之地。前王令典,布诸方策,长祚字,罔不由此。
相国梁公,体兹上哲,齐圣广渊。文教内洽,武功外畅。推毂作籓,则威怀被 于殊俗;治兵教战,则霆雷赫于万里。道丧时昏,谗邪孔炽。岂徒宗社如缀,神器 莫主而已哉!至于兆庶歼亡,衣冠殄灭,余类残喘,指命崇朝,含生业业,投足无 所,遂乃山川反覆,草木涂地。与夫仁被行苇之时,信及豚鱼之日,何其辽夐相去 之远欤!公命师鞠旅,指景长骛。而本朝危切,樊、邓遐远,凶徒盘据,水陆相望, 爰自姑孰,屈于夏首,严城劲卒,凭川为固。公沿汉浮江,电激风扫,舟徒水覆, 地险云倾,藉兹义勇,前无强阵,拯危京邑,清我帝畿,扑既燎于原火,免将诛于 比屋。悠悠兆庶,命不在天;茫茫六合,咸受其赐。匡俗正本,民不失职。仁信并 行,礼乐同畅。伊、周未足方轨,桓、文远有惭德。而爵后籓牧,地终秦、楚,非 所以式酬光烈,允答元勋。实由公履谦为本,形于造次,嘉数未申,晦朔增伫。便 宜崇斯礼秩,允副遐迩之望。可进梁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谯、卢江、江州之寻阳、 郢州之武昌、西阳、南徐州之南琅邪、南东海、晋陵、扬州之临海、永嘉十郡,益 梁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如故。
公固辞。有诏断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僚敦请。
三月辛卯,延陵县华阳逻主戴车牒称云:“十二月乙酉,甘露降茅山,弥漫数 里。正月己酉,逻将潘道盖于山石穴中得毛龟一。二月辛酉,逻将徐灵符又于山东 见白麞一。丙寅平旦,山上云雾四合,须臾有玄黄之色,状如龙形,长十余丈,乍 隐乍显,久乃从西北升天。”丁卯,兗州刺史马元和签:“所领东平郡寿张县见驺 虞一。”
癸巳,受梁王之命。令曰:“孤以虚昧,任执国钧,虽夙夜勤止,念在兴治, 而育德振民,邈然尚远。圣朝永言旧式,隆此眷命。侯伯盛典,方轨前烈,嘉锡隆 被,礼数昭崇。徒守愿节,终隔体谅。群后百司,重兹敦奖,勉兹厚颜,当此休祚。 望昆、彭以长想,钦桓、文而叹息,思弘政涂,莫知津济。邦甸初启,籓宇惟新, 思覃嘉庆,被之下国。国内殊死以下,今月十五日昧爽以前,一皆原赦。鳏寡孤独 不能自存者,赐谷五斛。府州所统,亦同蠲荡。”
丙午,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 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鋋宫县。王妃王子王女爵命之号,一依旧仪。
丙辰,齐帝禅位于梁王。诏曰: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 耀,革晦以明,由来尚矣。齐德沦微,危亡荐袭。隆昌凶虐,实违天地;永元昏暴, 取紊人神。三光再沉,七庙如缀。鼎业几移,含识知泯。我高、明之祚,眇焉将坠。 永惟屯难,冰谷载怀。
相国梁王,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祇,功均造物。止宗社之横流,反生 民之涂炭。扶倾颓构之下,拯溺逝川之中。九区重缉,四维更纽。绝礼还纪,崩乐 复张。文馆盈绅,戎亭息警。浃海宇以驰风,罄轮裳而禀朔。八表呈祥,五灵效祉。 岂止鳞羽祯奇,云星瑞色而已哉!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以明配上天,光华 日月者也。河狱表革命之符,图谶纪代终之运。乐推之心,幽显共积;歌颂之诚, 华裔同著。昔水政既微,木德升绪,天之历数,实有所归,握镜璇枢,允集明哲。
朕虽庸蔽,暗于大道,永鉴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高义,人祇之至愿乎! 今便敬禅于梁,即安姑孰,依唐虞、晋宋故事。
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令曰:
“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明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绂,未亡人便 归于别宫。”壬戌,策曰:
咨尔梁王:惟昔邃古之载,肇有生民,皇雄、大庭之辟,赫胥、尊卢之后,斯 并龙图鸟迹以前,慌忽杳冥之世,固无得而详焉。洎乎农、轩、炎、皞之代,放勋、 重华之主,莫不以大道君万姓,公器御八枿。居之如执朽索,去之若捐重负。一驾 汾阳,便有窅然之志;暂适箕岭,即动让王之心。故知戴黄屋,服玉玺,非所以示 贵称尊;乘大辂,建旗旌,盖欲令归趣有地。是故忘己而字兆民,殉物而君四海。 及于精华内竭,畚橇外劳,则抚兹归运,惟能是与。况兼乎笙管革文,威图启瑞, 摄提夜朗,荧光昼发者哉!四百告终,有汉所以高揖;黄德既谢,魏氏所以乐推。 爰及晋、宋,亦弘斯典。我太祖握《河》受历,应符启运,二叶重光,三圣系轨。 嗣君丧德,昏弃纪度,毁紊天纲,凋绝地纽。茫茫九域,剪为仇仇,溥天相顾,命 县晷刻。斫涉刳孕,于事已轻;求鸡徵杖,曾何足譬。是以谷满川枯,山飞鬼哭, 七庙已危,人神无主。
惟王体兹上哲,明圣在躬,禀灵五纬,明并日月。彝伦攸序,则端冕而协邕熙; 时难孔棘,则推锋而拯涂炭。功逾造物,德济苍生,泽无不渐,仁无不被,上达苍 昊,下及川泉。文教与鹏翼齐举,武功与日车并运。固以幽显宅心,讴讼斯属;岂 徒桴鼓播地,卿云丛天而已哉!至如昼睹争明,夜飞枉矢,土沦彗刺,日既星亡, 除旧之征必显,更姓之符允集。是以义师初践,芳露凝甘,仁风既被,素文自扰, 北阙藁街之使,风车火徼之民,膜拜稽首,愿为臣妾。钟石毕变,事表于迁虞;蛟 鱼并出,义彰于事夏。若夫长民御众,为之司牧,本同己于万物,乃因心于百姓。 宝命无常主,帝王非一族。今仰祗乾象,俯藉人愿,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 祚告穷,天禄永终。於戏!王允执其中,式遵前典,以副昊天之望。禋上帝而临亿 兆,格文祖而膺大业,以传无疆之祚,岂不盛欤!
又玺书曰: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人者含生之通称,并首同本,未知所以异也。而禀灵造化, 贤愚之情不一;托性五常,强柔之分或舛。群后靡一,争犯交兴,是故建君立长, 用相司牧。非谓尊骄在上,以天下为私者也。兼以三正迭改,五运相迁,绿文赤字, 徵《河》表《洛》。在昔勋、华,深达兹义,眷求明哲,授以蒸民。迁虞事夏,本 因心于百姓;化殷为周,实受命于苍昊。爰自汉、魏,罔不率由;降及晋、宋,亦 遵斯典。我高皇所以格文祖而抚归运,畏上天而恭宝历者也。至于季世,祸乱荐臻, 王度纷纠,奸回炽积。亿兆夷人,刀俎为命,已然之逼,若线之危,跼天蹐地,逃 形无所。群凶挟煽,志逞残戮,将欲先殄衣冠,次移龟鼎。衡、保、周、召,并列 宵人。巢幕累卵,方此非切。自非英圣远图,仁为己任,则鸱枭厉吻,剪焉已及。
惟王崇高则天,博厚仪地,熔铸六合,陶甄万有。锋驲交驰,振灵武以遐略; 云雷方扇,鞠义旅以勤王。扬旍旆于远路,戮奸宄于魏阙。德冠往初,功无与二。 弘济艰难,缉熙王道。怀柔万姓,经营四方。举直措枉,较如画一。待旦同乎殷后, 日昃过于周文。风化肃穆,礼乐交畅。加以赦过宥罪,神武不杀,盛德昭于景纬, 至义感于鬼神。若夫纳彼大麓,膺此归运,烈风不迷,乐推攸在。治五韪于已乱, 重九鼎于既轻。自声教所及,车书所至,革面回首,讴吟德泽。九山灭祲,四渎安 流。祥风扇起,淫雨静息。玄甲游于芳荃,素文驯于郊苑。跃九川于清汉,鸣六象 于高岗。灵瑞杂沓,玄符昭著。至于星孛紫宫,水效孟月,飞鸿满野,长彗横天, 取新之应既昭,革故之征必显。加以天表秀特,轩状尧姿;君临之符,谅非一揆。 《书》云:“天鉴厥德,用集大命。”《诗》云:“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所以 二仪乃眷,幽明允叶,岂惟宅是万邦,缉兹讴讼而已哉!
朕是用拥璇沉首,属怀圣哲。昔水行告厌,我太祖既受命代终;在日天禄云谢, 亦以木德而传于梁。远寻前典,降惟近代,百辟遐迩,莫违朕心。今遣使持节、兼 太保、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汝南县开国侯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新吴 县开国侯志,奉皇帝玺绂。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陟兹元后,君临万方, 式传洪烈,以答上天之休命!
高祖抗表陈让,表不获通。于是,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及梁台 侍中臣云等一百一十七人,并上表劝进,高祖谦让不受。是日,太史令蒋道秀陈天 文符谶六十四条,事并明著。群臣重表固请,乃从之。
高祖在宋孝武大明八年即甲辰年生于秣陵县同夏里三桥的住宅。生下来就奇特异常,两股之间二骨相连,头顶突起,右手上有纹为“武”。皇帝到长大时,博学多通,喜爱谋略,有文武才干,世俗之辈和名流都推重赞许他。所居之室常像有云雾缭绕,人有经过的,心神则敬畏。
出仕初任巴陵王南中郎法曹行参军,升任卫将军工俭的束合祭酒。王俭初次相见就十分看重他,对庐红人蛆说:“这个趸郎三十岁之内就要做中,过此就贵不可言。”竟陵王子良设置酉皿官舍,招致有学问之士,高祖与选趣、谢跳、王融、萧琛、范云、任防、陆便等一并在此交游,号称八友。王融英俊清朗,见地和鉴别人才的能力过人,特别敬重高祖。常对其亲近的人说:“统辖天下,一定属于这个人。”屡经升迁为随王的镇西谘议参军,不久由于为亡父守丧离职。隆昌初年,明帝辅政,起用高祖为宁朔将军,镇守寿春。服丧期满,任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入宫廷与台省值班。因参与萧谌等谋立天子的功勋,封爵建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建武二年,北魏派遣将领刘昶、王肃统率军队侵犯司州,任命高祖为冠军将军、军主,隶属江州刺史王广作为援军。距离义阳一百多里时,大家因为北魏的军队强盛,畏惧犹豫没有人敢进军。高祖请命先行,王广便分出部下精兵配隶高祖。那天夜裹便进军,离北魏军队几里远时,径直登上贤首山。北魏军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不敢逼近。黎明时,城裹人看见援军到,于是军队出城攻打北魏军的营栅,高祖统率所带领的部队从外面进击。北魏的军队内外受敌,便放弃重围撤走。战罢,任命高祖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返回后任太子中庶子,领羽林监。不久,出外镇守石头。
四年,魏帝亲自率领大军侵犯雍州,明帝命直担前往援救。十月,到达襄阳,诏令又派遣左民尚书崔慧景统率众军,高祖与雍州刺史曹虎等都受其节制调度。第二年三月,慧景与高祖进军行至邓城,魏主帅率十多万骑兵忽然来到。姜景惊慌失色,打算退兵,高祖坚决阻止他,不听从,便急忙自撤。北魏的骑兵趁机攻打他,于是大败。衹有高祖率军抗战,杀敌近百人,北魏的骑兵稍稍退却,因而能够列成队形断后,到傍晚才得以下船。慧景的军队死伤将尽,衹有高祖保全军队而回。不久任命高祖行雍州府事。
七月,仍任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雍州刺史。遣一月,明帝逝世,东昏登位,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迹、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轮流在宫中值勤,逐日在奏章上签署意见作为敕命批发。高祖听说后,对母亲的叔伯兄弟张弘策说:“朝政出自多家,是祸乱的缘由啊。《诗经》说:‘一国有三公执政,我们听从谁的呢?’何况现在有六人执政,又怎么能成啊!仇怨若结成,将相互诛灭,当今避祸,衹有此地。勤勉地推行仁义,可以自然成为西伯。祇是弟弟们在京都,恐怕蒙遭世患,需同益州谋划此事呀。”
当时高祖的大哥萧懿从益州罢官回来,随后行郢州事,于是派弘策到郢州,向萧懿陈述计谋道:“从前晋惠是个昏庸的主子,众王争夺权柄,于是九次兴起内难,三次引来外寇。如今六位显贵争夺权柄,每人把持着王法,控制君主在公文上画押,各人想独擅威势,极小的怨愤也结仇,按理将相诛杀。况且后继的君主在东宫时本来没有好的名声,狎昵亲近左右的人,胡蜂对人残忍,总理万机,便将放纵他的欲望,哪裹肯空据君位衹表示同意,将政务委任给朝廷大臣?相互猜疑日积月累,一定会兴起大的诛杀。始安想成为趟伦,迹象已经显露,跛足的人要登天,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何况生性非常猜忌狭隘,祇会自取祸乱而已。所能居要当权者,衹有江柘、刘喧罢了。江柘懦怯不果断,刘暄软弱没有才干,力薄任重必致败事,翘足可待。萧坦之胸怀猜忌,出言即伤人,徐孝嗣的才干不是顶梁柱石,任人操纵,如果矛盾激化祸乱兴起,一定内外土崩瓦解。如今得以镇守外藩,幸运圃谋安身之计,明智的人能从事物细微的变化中预见其先兆,不需良久。趁现今猜疑防范还未大兴之时,应当召唤众位弟弟及时聚集。晚点再相防备,拔足脱身便无路了。郢州萦绕着荆州、湘州,西面注入漠水、沔水;雍州兵马,招致几万,虎枧其间,来观察天下。时代太平社会安定就对本朝竭尽忠诚,时局大乱就为国剪除暴戾,可得以随着世道的变化而进退自如,遣大约是万全之策。如果不早点图谋,后悔莫及呀。”萧鲸听了脸色改变,心裹却不赞同。弘策回来,高祖便启程迎接弟弟萧伟和萧儋,逭一年到达襄阳。于是暗地裹制造军用器械,大量砍伐竹木,沉没在檀溪之中,秘密地作为造船只的备用材料。当时所住的房屋常有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环绕,形状有如盘伏的龙,其上紫气腾空而起,形状如伞盖,望见者无不以为奇异。
永元二年冬季,萧懿被害的消息传来,高祖秘密召来长史王茂、中兵吕僧珍、别驾柳庆远、功曹史吉士瞻等谋划。计定之后,十一月乙巳在官署办公的厅堂召集僚属,对他们说:“从前武王在孟津会盟,都说‘殷纣可以讨伐,。如今昏庸的君主恶贯满盈,竭力施虐极端残暴,诛减杀戮朝廷贤臣,很少留下其后裔,使生民涂炭,是上天的旨意要诛杀他。你们要同心疾恶,一道举义起事,获取公侯将相的地位,的确就在此曰,各位立功尽效吧,我绝不食言。”遣一天树立起义大旗。于是招收聚集得到带甲士兵一万多人,战马一千多匹,船只三干艘,起出檀溪中的竹木装建成战舰。
先前,东昏任命刘山阳为巴西太守,配备精兵三千人,派他前往荆州依随行事萧颖胄去袭击襄阳。高祖知道他们的谋划,于是派遣参军王天虎、庞庆国到江陵,致书各州府。山阳西上时,高祖对众将领说:“荆州本来畏惧襄阳人,加上唇亡齿寒,自有伤弓之鸟般的危急感,难道不会暗中赞同我吗?我若统荆州、雍州之兵,扫荡平定束夏,就是韩信、白起再世,也不能把我奈何。何况是以无足比量的昏庸之主,役使的那帮近侍左右传达旨意的人呢?我能让山阳到荆州,便立刻被杀,诸位试着观看如何。”山阳至巴陵时,高祖再命天虎携书信给颖胄兄弟。待他离去后,高祖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理战为上,两兵交战次之,今天就是这样的。不久前派天虎去州府,人人都得到书信。这次乘驿马非常火急,衹有两封书信给行事兄弟,说‘天虎当面陈述,;等问及天虎却没有什么所说的,行事不能知道什么,不容随便胡说。天虎足行事的得力亲信,他听到后一定认为行事和天虎共同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人人生疑。山阳被众人口舌迷惑,对他们心起猜疑,于是行事进退无法自明,必定陷落我的计谋之中。这是驰送两封空函而决定了一州的命运呀。”山阳到达江安,得知这一情况,果然猜疑不西上。颖胄非常畏惧,便斩杀天虎,将首级送给山阳。山阳相信了他,带着几十人驰马进入,颖胄埋伏甲士将他斩杀,把首级送给高祖。并禀告推尊南康王为帝的计议,且说:“时候不利,应当等到来年的二月;就匆忙进军的话。恐怕不是帝王对战事的谋划。”高祖答道:“如今披甲待敌者十万,粮草军用很快自行穷尽,况且所凭据的道义之心,为一时的骁勇敏锐,日久事多,还是怕生猜疑懈怠;如果屯兵百日,必生悔恨。若童儿背离,则大事不能成功。如今太白星出现在西方,依仗道义而行动,有天命有人谋,有什么不利?计划已经确定,怎能中途停止?从前武王讨伐殷纣,行动有逆太岁,还需等待什么年月吗?”竟陵太守曹景宗派遣杜思冲劝说高祖迎接南康王建都襄堡,等正定了帝位,然后进军,高祖不听从。王茂又私下对张弘策说:“我侍奉节下,义无犹豫可言;然而现在将南康置于他人手中,他人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节下前去便会被人使唤,这难道是乱世之计?”弘策向高祖说起逭事,产祖说:“假使前途大事不成功,还要良莠贵贱同归于尽;如果功业能建成,威慑四海,号令天下,谁敢不顺从!哪襄是平庸无能受人摆布?等到了石城,将当面晓谕王茂、曹景宗。”在沔水以南建立新野郡,用来聚集新近归附的人。
三年二月,南康王属相国,任命高祖为征束将军,配给鼓吹一部。戊申,高祖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镇守襄阳城,总理州府事宜,弟弟萧儋镇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镇守樊城,功曹史吉士询兼长史,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都县令杜永兼别驾,小府绿事郭俨主掌转运粮饷。向京都发布檄文道:大道不会常常平夷,时世也不能永久太平,险阻舆通达相袭,阴晴明暗非一,都是经历艰难困窘而后通达顺利,资助凭藉太多反而难以开启圣人。因此昌邑背德,孝宣兴起,海西乱政,简文登升,都是扩大了先人的事业开创基业,继承发扬了上天的使命,这些道理应验于以前的经典,事迹昭著于过去的简策。
残暴无道众叛亲离的统治者扰乱纲常伦理,毁弃君王之德,奸恶邪僻之人淫逸放纵,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严重。在小儿去发之年就揉和进了残虐的品质,幼年的时候就植入了凶险的性格。猜忌凶毒,处处显明,暴戾昏荒,遇事而发。从新死的皇帝告知病危时,欣喜之容色就早早呈现,帝王的棺椁还未下葬,就面无哀伤的颜色,欢快娱乐游玩宴饮,超过平常,奇装异服,愈加极尽美好绮丽。至于选取妃嫔,姊妹无别,招待用的盥洗用具,姑侄莫辨,妃嫔住地有商贩之名,美女着兵戎之服。至于形体裸露。内衣外穿,斫杀其间,以此作为取笑快乐。放肆淫荡,驱逐弃置郊野。老弱流离,士女涂炭。途中分娩盈路,车运尸首满道,母亲来不及怀抱,子女无暇哭泣。抢劫掳掠,日夜不停。昼伏夜游,从不休息。酗酒荒淫,酣歌酒店。宠幸纵恣愚蠢的小人,昏乱迷惑于邪恶的奸臣。梅虫儿、茹法珍是奴婢小于,独断威权,减除忠良,屠杀大臣。刘镇军有舅父之尊,尽忠奉国;江仆射有外戚之重,竭诚事上;萧领军为同宗远亲,志在堪当国家重任;徐司空、沈仆射为仕宦之家,众人所属望。有的是甥舅之情,有的是淳和有功勋,有的是艰难时忠诚昭著,有的是为了王室奔波劳苦,都受到了遣韶重托,共同参与帝王临终交付的国家大事,祭送死去的君主事奉新立的帝王,一起竭尽心力。应该是福泽充溢当时,福运隆盛及于后代;然而一时被灭,孩童不留。人与神怨气郁结,路人叹恨。萧令君忠正建立功勋,诚信贯通阴阳二界。从前寇贼似鬼魂游动不定,南郑被逼危险时,他拔刀刺山飞泉涌出,使孤城大振。到长江中游一带违命,侵犯京城时,谋略皇宫,指示众帅,减除凶敌,清我王法。崔慧景奇袭敌人的先锋部队迅疾骇人,交战于宫阙,武卒丧魂,义士夺胆,投递名帖降服归顺,家家户户交相奔走往来不断,背送粮食如影随形,愚人智者竞相前往。又誓师江南,奋不顾身,奖赏激励义兵,如闪电突袭强敌,消灭元凶,用来巩固皇帝的基业。功劳高出齐桓、晋文,勋业超过伊尹、吕尚;却勤劳谦恭自我反省,理事昭明心迹,功成身退,不求荣盛美满。没有听说有所推崇奖励,反而大祸迅速降及,询问禀告神灵,谁不为之感到冤屈悲痛!而且群恶违命,恶人怀毒,还派刘山阳驱策煽动逃亡的罪人,招集威逼亡命之徒,暗中图谋密划,计划突然袭击。萧右军、夏侯征虏忠诚果断为平素之举,正义之色现于颜面,奇谋大振,被随手斩首悬挂示众,淫逸过度则天降之以祸,罪恶不能宽容当遭杀戮。至于违背礼教,损害教化虐待人民,仰射天神伏弹路人,比这还善,剖挖孕妇胎儿斩断人的胆骨,较之不酷,竭尽天下之竹,不足以言眬其过,穷尽山野之兔,不够书写其罪。从蒙昧以来,图书所记,昏君暴主,没有如此厉害的了。
既然入神乏主,宗庙社稷临近危险,海内怨恨沸腾,民众动乱,百姓恐惧,如牲畜崩摧其角那样,黎民仰望期待,投足无地。幕府荷蒙前朝恩宠,理应休戚与共,上怀托付之重任,下念兄弟之悲痛,哪裹能卧薪引火,坐观倾覆!皇上出自高宗,特别倾注慈爱恩宠,光明比并日月,纯洁辉耀神灵。祥瑞启始大龟,符合立为国君之征兆,镇守陕地,德化传市西夏,嘻歌献奉,百姓乐意拥戴。右军萧颖胄、征虏将军夏侯详都齐心拥戴,就建宫于从前的楚地,天地人再次清朗,九州更新,太平国运,由此复始,太平盛世,在于此时。然而皇帝仁德尽管彰显,天下未定,元凶未除,去京都之路仍然阻塞。仰领帝王谋略,率兵前行开路。当天派冠军、竟陵内史曹景宗等二十位军主,执长稍之士五万,良马成群,勇士争先,骏马并驱,步出横江,直指朱雀。长史、冠军将军、襄阳太守王茂等三十位军主,戈船七万只,顺流而下如闪电出击,进兵控制险要,斜趋白城。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伟等三十九位军主,巨履行驶疾速,劈波斩浪,旗鼓八万,迅速聚集石头。南中郎谘议参军、军主萧儋等四十二位军主,雄师之士,披甲持盾的士兵十万,顺流驰船,突袭占据新亭。益州刺史刘季连、梁州刺史柳谈、司州刺史王僧景、魏兴太守裴师仁、上庸太守韦壑、新城太守崔僧季,都敬遵英明的韶令,奉天命而惩罚。蜀郡、漠中的果敢精锐之师,顺流而下;淮河、汝水流域的顽强勇敢之士,望波急驰。幕府统率勇猛之师,骁勇百万,备办兵器良弓,驻扎兵马,鸣金震地,击鼓喧天,白刃曜日,红旗染红天地,方舟绵延千里,连续不断相继进发。萧右军具有制定远大宏伟谋划的上等才能,兼备文武,英明的谋略高远,执掌权柄挽救世道。拥有荆南之众,督率四方之师,弘扬赞助中枢,奉事拱卫御驾。帅旗所指,威力无穷,昂首阔步,聚集建业。黜除放逐愚蠢而狡诈的小人,与海昏行对等之礼,肃清京郊,平定国都。犹如崩泰山而压蚂蚁的巢穴,决河水而注火后的灰烬,哪襄有不消灭的呢!
如今被诛戮的,祇有梅虫儿、茹法珍罢了。诸位都是世家子弟身居高位为人楷模,功勋载绿王府,却都向奸党低头屈服,受到凶恶淫威的控制。如能顺应时变立功,转祸为福,共同对着黄河、五岳立誓,便可永享高贵地位。如执迷不悟,违抗王师,大军一到,处罚不赦,正是所说的火烧高原。芷和兰等香草一同泯减。努力争取多福,不要留下后悔。赏罚之刑律,有如指着河水立下的
誓词信守不移。
高祖抵达竟陵,令长史王茂与太守曹景宗为先头部队,中兵参军张法安镇守竟陵城。王茂等抵达汉口,部队轻装渡过长江,进逼郢城。其刺史张冲布阵据守石桥浦,义师舆之交战不利,军主朱僧起战死。众将领谋议将联合部队包围郢城,分派军队去袭击西阳、武昌。高祖说:“汉口长不过一里,练习射箭的场所交错,房僧寄用重兵固守,与郢城人互相呼应。如果所有的部队一起前进,敌贼一定断绝我军后路,被阻住,就后悔不及。现在将派王茂、曹景宗诸军渡过长江,和荆州的部队会合,用来进逼敌贼的营垒。我从后面包围鲁山,用来保障沔水、汉水的畅通。郧城、竟陵之间征收的税粟,可两船相并装载顺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士兵,可旗帜相连浩浩荡荡随即开到。粮食已足,军队渐多,包围两座城池,将不攻自破,天下之事,躺着就可获取了。”众将领都说“好”。于是令王茂、曹景宗率军渡到对岸,进驻九里。那一天,张冲出军迎战,王茂等拦击,大败他,敌贼都弃甲逃走。荆州派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等几千人,在夏首与大军相会。高祖修筑汉口的城池以防守鲁山,令水军主张惠绍、朱思远等在江中游弋阻截,禁绝郢城、鲁山二城的往来信使。
三月,便令元起进军占据南堂西睹,田安之驻扎城北,王世兴驻扎曲水故城。逭时张冲死去,其部众又推戴军主薛元嗣和张冲的长史程茂为主帅。
乙巳,南康王在江陵登上帝位,改永元三年为中兴元年,遥废束昏为涪陵王。任命高祖为尚书左仆射,加官征束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铁。西台又派冠军将军萧颖达率兵舆大军相会。遣一天,元嗣的军主沈难当率领几千只快船,横渡江水来战,张惠绍等将其击败,全部擒获他们。
高祖出哒,令王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近郢城。元嗣的士兵因战事非常疲劳,不敢出战。众将领想攻打,高祖不许。
五月,东昏派宁朔将军吴子阳、军主光子衿等十三支军队援救郢州,进据。
六月,西台派卫尉席阐文慰劳军队,带来萧颖胄等的计议,对高祖说:“现在驻兵两岸。不集合部队包围郢城,平定西阳、武昌,攻取江州,这种机会已经失去;不如向北魏请求救援,与北方联合,仍是上策。”高祖对阐文说:“汉日路通荆、雍,通贯秦、梁,运输粮食积蓄储备,依从逭裹的讯息,所以兵压汉口,联络几州。现在如果合兵围城,又分兵前进,鲁山必定阻断迺丞通路,正是所说的扼住喉管。如果粮运不通,自然会分离溃散,还说什么持久?邓元起近来想率三千兵马前往平定寻阳,他如欢然醒悟,一个郦生就足够了;如果敌贼抗拒王师,固然不是三千兵马能攻下的。进退没有凭据,未见能行。酉坠、亘过,攻取就要得到,得到就应镇守。镇守两城的人数不下万人,粮食储备与此相当,但终究没有地方可出。如果贼军有上来的,万人攻打一城,两城一定不能相互援救。如果我分兵响应援救,便两头都弱;如果不分兵,孤城一定陷落。一座城池沦陷之后,众城池将相继土崩,天下大事从此完了。如果郢州攻克之后,顺流席卷而下,西阳、武昌,自然望风披靡,怎么能分兵散众,自己遗留忧患!而且大丈夫举动,言语沉着顺应时运;何况拥有几州兵马用来诛伐群小,如河水倾泻注火,哪有不减的?岂容北向求救,自示其弱!他们未必能信从,空留下我不好的名声而已。这是下计,是什么上策?您替我转告镇军:前面的军队攻取,衹是托付而已,事在眼裹,不患不捷,依仗镇军安定镇抚而已。”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高祖于是令军主梁天惠、蔡道占据渔湖城,唐修期、刘道曼驻扎白阳垒,对夹两岸而等待他。子阳又进军占据加趔,郢拯三十里,傍山带水,建筑营垒栅栏用来自固。叠山城主庆擅昼死后,众人又推戴助防珏銮担替代他。七月。高祖令王茂率军主曹仲宗、康绚、武会超等秘密出兵偷袭加湖,将逼迫子阳。水干涸不能通行船艋,当夜暴涨,众军乘船齐进,擂鼓呐喊攻打,敌贼很快大败,子阳等窜逃奔走,部队全部沉溺长江。王茂将残余俘获回来。于是郢城、鲁山二城两相对视而丧失了锐气。
先前,东昏派冠军将军陈伯之镇守江州,作为子阳等人的声援。高祖于是对众将领说:“征讨未必需要实力,所定夺的是威名而已。现在加湖之败,谁不。陈虎牙是伯之的儿子,狼狈逃跑回去,他们中间的人心,理当畏惧,我认为九江传布檄文就可以平定了。”便令搜查所获的俘虏,得到伯之的幢主苏隆之,厚加赏赐,让他传达使命给陈伯之。鲁山城主孙乐祖、郢城城主程茂、薛元嗣相继求降。起初,郢城封闭时,将领及佐吏文武官员男女人十多万,染上流行性传染病脚气病而死的人占十分之七八,等城门打开后,高祖都加以哀怜抚恤,那些死了的令供给简陋的小棺材。
先前,汝南人胡文超在湿阳起义,请求征讨义阳、安陆等郡来主动效命,高祖又派军主唐脩期进攻随郡,并攻占了它。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贞孙来作人质。司州管辖一带全部平定。
陈伯之派苏隆之覆命,请示不便进军。高祖说:“伯之此番言语,表示心中迟疑不决,在他犹豫时,赶紧前往逼迫他,他无计可施,一定不会暴乱。”于是令邓元起率军,当天顺流而下。八月,天子派黄门郎苏回慰劳军队。高祖登船,令众将领依次上路前进,留下上庸太守韦散镇守郢城,行州事。邓元起将到达寻阳,陈伯之仍然疑惧,便收兵退保湖口,留下他的儿子虎牙镇守盆城。高祖到来时,才收起甲衣表示归顺请罪。九月,天子诏令高祖平定束夏,并可相机独断行事。这一月,留下少府、长史郑绍叔镇守江州城。先头部队驻扎芜湖,南豫州刺史申胄弃守姑孰逃跑,到这时大军进入占据了它,并派曹景宗、萧颖达率骑兵步兵进军驻扎江宁。东昏派征虏将军李居士率步兵迎战,景宗将他击退。于是王茂、邓元起、吕僧进军占据赤鼻逻,曹景宗、陈伯之作为机动部队。这一天,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兵出城作战,众军将他在阵地上俘获。大军驻扎童啦,令王芦进军占据垄球,曹景宗占据皂荚桥,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道林余部退守浮桥以南,义师进逼他们,接着又溃散逃走,退保朱爵,凭藉淮河来巩固自身。当时李居士还占据着新亭垒,请示东昏焚烧南岸的村舍用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地区。已荡平了。
十月,东昏的石头军主朱僧勇率水军二千人归顺投降。束昏又派征虏将军王珍国率军主胡虎牙等在浮桥南面的大道布阵,全部配备精兵利器,犹有十多万人。宦官王伥子手执白虎幡督率众军,又开拆浮桥背对河水,以断绝归路。王茂、曹景宗等夹击直趋敌军,将士们都殊死而战,无不以一当百,擂鼓呐喊震撼天地。珍国之军,顷刻土崩,投入淮河死的,尸体积累得和浮桥一般高,后来的踩在上面渡过,造时在朱爵的各军望见后也都溃散了。义师追赶到宣阳门,李居士率新亭垒、徐元瑜率束府城投降,石头、白下各军都在夜裹溃散。壬午,高祖镇守石头,令众军包围六门,束昏焚烧门内的所有房舍,驱逐逼迫营舍、官府裹的人全部进入城中,有部众二十万。青州刺史桓和欺骗东昏要出城作战,趁机率军来降。高祖令众军绕城筑起长长的工事。
起初,义师进逼时,东昏派军主左僧庆镇守京口,常僧景镇守广陵,李叔献镇守瓜步,到申胄从姑孰逃归时,又让他驻守破墩作为东北方面的声援。到这时,高祖派使者晓谕他们,都率军投降。于是派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驻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吴郡太守蔡夤弃郡奔赴义师。
十二月丙寅早晨,兼卫尉张担、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杀东昏,将其首级送给义师。高祖令吕僧珍指挥军队封闭宫府仓库和图书,收捕婢妾遥妃及叛党王晅之以下四十一名属官,全部诛杀。宣德皇后命废除涪陵王为东昏侯,依照东昏侯旧例。任高祖为中书监、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爵建安郡公,食邑一万户,给予持有纹饰剑的武士四十人,黄铁、侍中、征讨诸军事诸职依旧;依照晋朝武陵王司马遵秉承帝意相机行事的旧例.
己卯,高祖入驻阅武堂。下令道:“皇室不幸,遭此祸乱,祸害延及动物和植物,灾难遍布人和鬼神,社稷宗庙倾危,摇摇欲坠。我出身皇族,备受先帝的照顾,受任边疆,聘职辽方,回首乱世无所归依的民众,痛心之事历历在,因此依顺自己尊奉君主之情,激励自己舍身忘生之志。尽管国运重升,帝令有继,然而独夫恶行肆虐,正炽盛京城。奋起操戈,消灭多难。暴政横行,为日已久,同恶相助,相信不是一族。仰受朝廷之命,专任征伐,想洒播皇帝恩泽,广布天下。所有那些负罪的,都准予改过自新。可以大赦天下;衹有王晅之等四十一人不在赦免的规定中。”
又命令道:“确立君主,不是役使他物以养生;而要极其顾恤人民疾苦,怎能纵恣在上而肆虐。被废的君主毁弃纲常,自绝宗庙。极端凶残悖逆,历代记载所不曾有。赋税不一,苛刻残酷益发显明。土木披服高贵的丝织品,粮食喂养狗马,征发平民,充任修造。寒来暑往流离失所.加上瘟疫,弃尸沟壑,没有谁来救恤,朽肉枯骸,填喂了乌鸦和老鹰之腹。加上天灾人火,多次焚毁皇宫,官府衙署,尺椽不留,悲伤超过《黍离》之叹,哀痛倍于《麦秀》之咏。于是使万民离心,疆界侵弱,这些人有什么罪,遭此涂炭现在晦明交替运转,大道公然推行,想往治世之民,今天因其来而得以在困苦中苏息。辱以寡德薄才,正当权臣,尽管国运已到中兴,然而艰难如同草创时期,想着阐发皇帝的美德,帮助他除旧布新。凡是昏乱的制度、错误的赋税、苛酷的刑罚、过度的劳役,外可详察以前的源流,全部都荡除干净。那些负责守护者散失的,各种损耗的,精密地设立科目,都遵循原来的法则。”
又令道:“永元末年,朝纲失统。政令实出于多家,有殊卫文之代;权力下移,事同曹恭之时。于是使管领太监的有老翁老妇之称,高安有效法唐尧的旨令。受贿断案钱财卖官,占山据泽,兴革取舍之机,成为卑贱之流。直道正义,压制多年,怀冤有理,不知向谁申诉奸吏趁机,肆意独断。难道衹是贾生流泪、许伯哭时而已啊!现在气运更新,政刑适当,矫正改变相沿而成的弊端,实在今日。可全面检查尚书众官署,束昏时期众争辩失理以及主管者停辍不及时施行的,严格加以审理,根据事情讨论后将处理意见向皇帝奏报。”
又下令,在义师中献身疆场以及因疾病死亡的,都加以收葬,收容抚恤他们的遗孤。又令道:“朱爵之捷,叛党送死的,特别准许家人殡殓埋葬;如果没有亲属,或是贫苦人家的,两县的长尉即为掩埋。建康城内,不明白天命,自取覆灭的,也同此则。”
二年正月,天子派兼侍中席阐文、兼黄门侍郎乐法才慰问犒劳京都。追赠高祖祖父为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父亲为侍中丞相。
高祖下令道:在上者能以德化民,则民之向化犹风吹草伏,世风的浮薄与淳厚,常由此兴。从永元失德后,书籍未记,穷凶极恶,怎可胜言。不久玉饰的宫室中与外勾结,巍峨的宫殿裹聚敛财物,奇技淫巧怪异服饰,都是未曾见过的。主上骄傲臣下残暴,淫乱奢侈竞相争逐。国家政权,尽移宠信。卖官售爵,贿赂公行。都是豪华的住宅,通达的大道,高台巨室。艺妓歌舞起伏,与和戎礼赐相等;珍奇美味百种,与达官贵族相同。愚民因袭,浸染成俗。以艳丽为骄傲争胜媲美,以绚丽为夸耀追逐争高。竟至市井之家,穿着貂皮狐裘驾驭车马;工商之士,穿戴高贵的丝织品。日落到其夜宿处,半夜不回,拂晓早朝时,待至清晨。皇上起兴国运,开始励精图治,虽说是继承帝业,几同创立变革。况且过度的花费之后,接着举兵,巨桥、鹿台,损耗罄尽不一。我蒙恩辱列权臣,务在肃清混乱局面,思念怎样对上敬承皇朝寝服厚帛俭素之旨,在下激励自身鹿裘不完生活简朴之义,改弦更张,去掉浮华雕饰之俗使之重返质朴。如果不是用来供奉祭祀的谷物,修饰官服礼服,学习礼乐之制,整治兵器武备的话,此外各种花费,一律禁绝。帝王府库宫廷内府,量度减免。宫廷置备女官人数,《大予》禁绝郑地、卫地乐音。其问有可以作为官吏表率,百姓榜样,吃粗劣的食物穿简陋的服装的,请从我开始。加以众多才士同迹,九卿六部的官员共事,如能人人务求俭朴奉公,竞相省察约束自己,移风易俗,差不多一年就会有成效。从前毛蚧在朝任职时,士大夫不敢美衣甘食苟且偷生。魏武感叹道:“我的法令不如毛尚书。”我尽管德操不如以往的贤者,却任重于有德行学问的前辈,实望众多贤士理解我的这种心意。外廷官员可详细地制定法规。戊戌,宣德皇后临朝听政,入居皇帝召见大臣和处理国事之处。任命皇帝为大司马,解除开府承制之官,百官极其恭敬有如从前。诏令晋升高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可以佩剑不脱鞋上朝廷,进朝廷时不需疾步而前,朝拜时赞礼的人不直呼其名。加赐前后部羽葆鼓吹。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各四人,并照旧征召任用人,其余全部如前。诏令道:日月光耀天空。高而明亮所以表彰道德;山岳突起大地,柔而广博所以成就功业。因此能万物生出而藉以发生开始,江河湖海汇聚而不泄漏。天地以正道示人,代之以贤人。所以七辅、四叔,致无为之术于轩韩、少吴;豕韦、大彭、齐桓、晋文,平定衰乱于殷朝、周朝。大司马为上天赋予,自身与圣人齐等,文治遍及水火金木土谷六府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武功包括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等七种德行。敬思起始,美善之道早立,忠诚昭著于艰难之时,功劳参与帷幄运筹,赐子辟土,为常人楷模。明帝登位建年号建武时,边境上的争端屡兴。您放下书本停止讲学,规划治理四方。司州、豫州危急,樊城、汉中险危,在沔水之畔覆灭强寇,在邓地水滨毙倒胡马。开建永元年号时,群小作难,独断威势擅自施虐,毒害广被具有灵性的人类,普天之下忧心戒惧,性命危在顷刻。厄运终有期限,神谋挺出,首定重大决策,更新国运。奋起尽力王事,顺流闪电出击,鲁城之敌云散,夏地水滨之贼雾消,加湖众盗,一鼓作气灭尽,姑孰强寇连旗,瞬间冰释。获得新垒如拾取草芥,倾覆朱爵犹扫去灰尘。雷轰电击宫外惊骇,禁内倾覆,其余的小丑小蛀虫,以及小幼虫一定消灭干净。怨敌已没,解民倒悬,百姓拍手欢欣,由近及远。京城一带太平和睦,京畿之外肃静安宁,解除暴虐之纲,布施宽柔之政。累积的弊病极端的昏乱,一时清除,声威教化使边远之地潜移默化,不愁不遍及。即使是伊尹拥持美德,姬旦光耀四海,与此相比也不及啊。
从前吕望辅佐圣明的君主,还享有征讨可达到的四境界限的王命;文侯建功平后,尚且承蒙二弓的赏赐,何况对于品德高尚的元勋,超越了自古以来的贤者。百姓恐惧,期待您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解救他们的现状,拯救他们将被斩杀的命运,旌表间里以彰功德以及为死者墓前刻石以扬其善,都不能与此相比;大辖和渠门,已停止不授,回顾从前的准则,不忘终禄。斟酌事宜不拘陈规决定恭敬地提高国家大典的赏格,以此来合乎众望。将您进职为相国,总理百官,任扬州刺史;分封十郡为梁公,周备九锡之礼,加授玺绶和远游冠,地位在众王之上,加授相国绿娘绶。任骠骑大将军照旧。依旧为梁公置立百官。
策令道:天地寂寞,寒暑更替运行,天地人并用,扶持造就人作为宝贝,所以能够使万物受自然之滋润而运动变化其形体,敬代天的职任。令人敬重信服的重臣,顺应机运的俊杰,裁制天地之功,深合神圣之德。拨乱反正,济世宁民,使荣耀美盛于清明政治,使功业大振于边地远方,即使伊陟治理使王室安定太平,姬公有此重大的训导,但比起这些也不如呀。现在将授您策命,请敬听我令:天降不幸,难聚皇室,世祖以美好清明早逝,世宗以仁德不继,高宗嗣后,帝位不长,虽然早晚劳苦,但不能使昌盛太平遍布天下。继位的君主昏愤暴虐,有书记载以来不曾见过。国家政权,委任群妖。剿杀忠臣贤良,诛减三公宰辅,含冤抱痛,活着的人死亡殆尽。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少,并且专断国命。颦笑招灾,小怨及祸。严酷的刑罚狠毒的赋税,流离失所比比皆是,普天之下哀愁怨苦,无立身之地。引颈自杀的冤屈者,在道路两边的树上相望,无论远近,号天泣地无处相告。您藉昏明之时,顺万民之愿,率领公卿百官,辅佐促成国运中兴,宗庙社稷之危已经安固,天人之期望得到满足,这实在是您系结我绝断之纲维,对皇家的大恩德啊。
永明末年,边境争端大起,荆河地方长官招致西戎,长江、淮河之敌侵扰威逼,情形如同踩踏虎尾一样危险。您献言本朝,轻兵往袭,执长策拴缚敌人,制敌于掌中。排除危难冒着风险,刚柔交用,安定一方,即成藩国。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从前在隆昌年间,大业已凋敝,高宗深为社稷打算,将行变通之道。您谋立天子于帷帐之中,激励显扬大节,废帝立王,谋略深着。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建武时发扬帝业,谋略虽然远大,戎狄入侵,进犯关塞,司部危逼,沦陷指日可待。您整饬部队从外征讨,轻兵疾进,交兵接战,如闪电出击风扫落叶,挫败强寇灭敌精锐,使敌尸填塞流遍布原野,捉俘虏于皇宫,献敌耳于海岛,焚烧敌营毁灭帐幕,使贼军号哭归附。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樊城、汉中危险急迫,插着鸟羽的紧急军事文书接连不断而来。您急速召开誓师大会,禀受命令前往征讨,但军机军政,不由自己决断,好的谋略,被抑制而遭否决。邓城之战役,胡人兵马突然来临,主帅潜回,不相告知,丢弃军队,喂食虎口。您南收散兵,北御凶猛的敌骑,保全部队车辆并行,按路徐行而回,拯救我边境危险,重新获得安定。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汉南远弱,强寇当前,兵粮缺乏,器甲无遣。您开始镇守一方,凭藉现有资源而不依赖,整饬部队训练士卒,狩猎习武有条不紊,使我危城,反为强镇。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永元作为年号时,人民无归的乱世来到,虽然废除束昏有法度可依,但左右朝政的大臣发难。您首倡大议,拥立皇上,道义超过同乡纶氏,勋业高于代王之人,以太平代替动乱,使黑暗变作光明。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文王之风教,虽然广布长江、汉水流域,但京都动荡,被洪流覆没,句吴、于越,筑巢于帐幕之上也不能喻其危险。您奋起征战万里,一心为了解救危难,仁德之声延及之处,没有不善美的。逭又是您的一大功劳。鲁城、夏水之畔,阻据中游,登山顶筑建营垒,绕川流自我加固。您抵御此乌合之众,驰骋这危险之地,驻扎军队披甲待敌,寒暑交替,我军出征历时长久,兵士忘却回归之愿,用远大的谋略经营,用长久的计策统御,兵力没有微小的耗损,战争没有滥用武力,像登临华山作为城郭一样的险固,也都相继占领。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这帮群凶,同恶相助,沿着长江凭藉险要,如蚂蚁般聚集加湖。盘据水路和陆路,谋求援助夏首,战舰,立即瓦解溃散。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奸妖震惊,复怀举兵,您在长江流域湖北、江西一带积蓄兵力,打算救援王朝。您威势直指,势逾风驰电掣,军队小临,全州臣服。造又是您的一大功劳。姑孰居冲要之地,靠近京都一带,凶恶的匪徒紧密聚结,断绝阻塞水路。您率偏师启程,大的舰队继至,兵威所震之处,敌人望旗自骇,焚毁舟船放弃壁垒,卷甲夜遁。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群小猖狂,志在决一死战,像野猪一样奔突窜扰淮水之滨,武装的骑兵盛多如云。.您于是命令勇敢出众的人,随机躯驰精锐,气冠版泉,势逾洹水,追击逃亡的败兵,全部占有四通八达的津渡,熊耳媲峻,也不足以比拟,睢水不流,又怎能企及。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琅邪、石首,山屏障环绕险峻坚固,新垒、束墉,等同金城汤池。凭恃险要防守,兵粮兼备,风激电骇,无不震动恐惧,城堡崩塌成沟土,此时还在。这又是您的一大功劳。专断横行的统治者昏乱凶狠,凭据城池无所畏惧,钟鼓声声,仍傲慢有余。亲近这邪妖,猜忌那忠臣,凶顽奸猾之徒利用这些,将肆行诛族。您秘密运筹奇谋,暗中通行大略,忠心勇敢之众,得以施展效力,就是载主帅白旗到宣室,也不能与此相比。遣又是您的一大功劳。
您有拯救万民的功勋,加上具有美德,从一开始就砥砺志节,潜心修道儒学,操守高洁入仕,清明的谋略辉映当代。时运艰难,宗庙社稷危险,崑岗已被火燎,玉石俱焚。率领勇武之士,进退上下如电闪雷击,义同成汤放夏桀于南巢,功等武王与殷纣会战于牧野。至于大禹之功沉寂,要不是管仲谁来接继,拯救那些将被鱼肉的百姓,驱逐那些披发的蛮夷,解开造混乱的罗网,理清这纷扰的乱丝,使礼仪恢复天下太平,使国内又安乐如初。永平先例,听到的为之叹息;司隶前典,见到的为之落泪。为我民请命,归命于天皇。忧伤的士大夫,再蒙天恩之福泽;悲哀的老百姓,又受皇朝之恩德。德过嵩山和泰山,功近造物者,超卓高远啊,无从来评价。
我又听说:选贤任用授命有德之士,封立诸侯作为君王屏障,并用就能巩固以礼、义、廉、耻治国的四纲,使千秋万代永远兴隆。所以《周南》《召南》流布教化,九州方伯之征,王道淳厚广被,刑罚搁置不用。毁败的政治不兴,历经永久,如火已及,晋国、郑国顺从。您筹划治理天下大事,安定匡济华夏,道德盖遇伊尹和后稷,赏赐少于齐桓、晋文,难道用得着效法齐地、鲁地,才能有力地统治宇宙?敬思以前的功业,我很畏惧。现在进升您属相国,改扬州刺史为牧,将豫州的梁郡历阳、南徐州的义兴、扬州的淮南宣城吴郡吴兴会稽新安束阳等十郡,赐封您为梁公。赏赐白土,用白茅包裹,安定您的封国,以建立您的冢土。从前周公旦、召公奭,入宫保护辅佐,至于毕公、毛公,也做官卿士,兼任朝廷内外,逭确实是礼法相适宜的办法。现在命使持节兼太尉王亮授予相国扬州牧印绶,梁公玺绶;使持节兼司空王志授予梁公封爵,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居公卿之首,职责总理百官,长掌常法,当然参与变革之事。因为相国总理百官,除去录尚书称号,以上所有的假节、侍中貂蝉、中书监印、中外都督大司马印绶,建安公官印和授爵的策书,骠骑大将军照旧。又增加九锡,请敬听续发的命令:由于你礼法舆刑律兼修,刑罚与德政备举,心怀哀怜断决诉讼案件,无不用情,因此赐予您大格、戎辖各一乘,黑色公马八匹。您操心农业生产,念及粮食,尊崇根本事务,衹把谷物当作珍宝,因此赐予您帝王及上公穿的绘有卷龙的礼服,配上帝王和诸侯穿的红色的鞋子。您治理的地方,风气由鄙俚一变为高雅,革除旧有的习俗化育民众,使国家上下和睦,因此赐予您轩悬之乐,六佾之舞。您的礼乐教化遍及,德义的名声远播,边远少数民族,唱着夷人的歌曲请求为臣,因此赐予您居户朱红色的大门。您扬善斥恶,设官府立常官有序,众多的贤士迅疾崛起,颂扬贤才众多的《诗。大雅、械仆》到处流唱,因此赐予您由纳陛登殿。您严肃治理,以身作则,防卫 不测,制胜远敌,因此赐予您勇士三百人。您的威严如同夏日,立志清除违犯作乱之 人,违逆教令毁害族类之徒,严惩他们绝不赦免,因此赐予您鈇、铁各一。您跨越高山与大海,凌驾于境域之上,犹如日月,光辉必至,因此赐予您红色的弓一把,红色的箭百枝;黑色的弓十把,黑色的箭千枝。您常常记着孝敬,极其诚挚的情感通于神灵,在祭礼的仪礼上恭敬严肃,祭祀时尊敬有加,因此赐予您用黑黍和郁金香草酿造的酒一樽,配上圭瓒酒器。梁国设置丞相以下官吏,全部遵循旧典。钦慕啊!您谨遵前策,敬服大礼,答谢颂扬帝王的恩宠,因而享受多福,以弘扬我太祖的美善的旨意。
高祖坚决推辞。府僚劝进道:“敬受皇上赐官授爵的敕命,显达积聚策书。您退让盛礼,这实是谦虚之意,未究远大之理。为什么呢?继位的君主丢弃常道,自绝于宗庙社稷,朝廷命官民众之主,剪除为仇敌,栋梁崩塌,祸及自身,卿士怀着切肤之痛,百姓害怕挨家挨户被诛。您展现感通上天之功,救水火之急,使日月再在黄道上运行,使参星辰星重缀大位,使龟甲和宝玉从涂泥中复归世间,使黎民在沟壑中得救,使平民妇女和儿童,羞言伊尹、吕尚,使乡里学校,耻谈春秋五霸。然而您的地位低于宰辅之职,领地比曲阜狭小,赏赐之道,尚且不符。帝位官爵,不要也不拒绝,至公至平,当仁让谁?您应当敬奉天人之愿,接受大礼。莫让在我之后的歌谣,和那些百姓怨上的歌谣一样,一个能使天下民众和万物都受惠益的人,反而衹成了一个独善自身的人。”高祖不同意。
二月辛酉,府僚再次请求道:“近来因为朝廷的任命积聚策书,冒昧呈上赤诚,奉被回旨。未蒙虚心接受,士人期盼,深深未达。听说受金印于府署,是博学通达之人的大义,隐居海角。是普通百姓的小节,所以踏上天子登车的垫脚石旦公不以为嫌疑,获赠玉璜叁公不作谦让。况且世代有圣哲继承前人的轨迹。祖先的德行代代遗传,筹划治理国家大事于草创之时,深深赞叹管仲一样功勋卓著的大臣。加上朱方之战,荆河一带归依,整队凯旋,有大功于皇室。纵令墨翟足上磨出重重老茧救助宋国,申包胥手脚磨出层层厚茧保存楚国,由今观古,则何足一提。而且欺惑超过盗钟掩耳,功疑不赏,天神地祇,不堪其酷。所以贤人急速奔走,表微子之离去;金版克书出于地庭中,告龙逢之沉冤。您跨着马鞍止住哭泣,激励三军意志,独居掩泪,激励义士之志向,因此能使海若海神和登山之神,显现图谶之表征呈现福祉,山戎、孤竹,驭马如影随从,讨伐有罪的君主抚慰受难的百姓,使天下匡正平定变乱,不仅承受天功,实在也是自己的努力。而且您出身儒生,取乐名教,风貌脱俗言论高超,安坐而以德威服雅俗之人,不学孙武、吴起,而成就此神武。役使将被尽灭的民众,拯救必须殓葬的习俗,使龟甲宝玉不毁,是谁的功劳?独为有功不受赏赐的君子,将使伊尹、周公旦处于何地?”于是才受相国梁公之命。
这一天,在都市上焚毁东昏过度奢侈的奇装异服六十二种。湘束王实睦图谋反叛,赐予自杀。诏令追赠梁公已故夫人为梁妃。
乙丑,南兖州队主陈文兴在桓城内凿井,获得玉雕的骐骈、金雕的玉璧、水晶环各二枚。又建康令羊瞻解称凤凰出现于其县的桐下里.宣德皇后赞美吉祥的征兆,归属相国府。
丙寅曰,诏令道:“梁国始建,当需管理,可照旧典选拔众要职,全部按朝廷之制。”
高祖上表道:我听说根据言论选取士人,士人便修饰其言论;根据行动选取人,人便竭力其行所谓才生于世,是困厄是通达惟靠时运;然而古之遣风已去,奔走争逐成为风俗,诬陷构罪夸伐炫耀,逐利竭尽微捆的锥刀之利。于是使选才授职部门,人来人往密集拥挤。何止暴盖露冠,不避寒暑,更有束屦拄杖,风雨必至。实由乡里选举,不法远古,称肉度骨,留给管库。加上江山贤德竭尽,缺乏征召之恩惠;金、张、许、史,忘却旧业之衰微。嗨,可悲呀!况且记载宗族世系的书籍有误,诈伪多端,人物的高雅和粗俗,不肯留意。所以冒名承袭世家,即成显贵的豪门世族;妄修边幅,便为高雅之士;不谐于俗深受世人讥斥之累,才仓猝受到恩宠提拔;墓树长成了围抱之木,才被给予荣誉称号。因此前代选举官吏,都建立了选举簿册,凡在册者先后有序,选授官职白有次序。家世门第的升降,行为能力的褒贬,有的已预先在心中确定,有的得之从前的言论,因此能使宾客通达,无需求谒权贵。近代衰落,九品差错。那些勇退忘进,怀质抱真的,选部或许认为未经朝见,难以进用。有些隐藏善迹声誉,自我埋没在简陋的隐士居室的,又认为素来名声不显著,便绝其进升的阶梯。必须在书简上署名呈递文状,然后才能入仕为官,那么这样便是驱逐逼迫逊让之人,助成追逐名利的浮薄风气。我认为从今后选举部门应当严密审核,依旧建立簿册。使冠屦相合,名实不悖,让众人认清界限,使登门晋见之风自然消失。
而且我听说朝内订立的标准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在二十岁入仕,出身寒微门第的要遇而立之年才出任官吏,依我之见,这也许不通达。为什么?设宫分职,衹求贤才。若八元在而立之年,身居贱役而被压抑;四凶二十岁左右,因处在望族便被选用。这样那么世禄之家,无心为善;布衣之士,肆意为恶。怎么用以大力奖励卓越的人物,吸引后进呢?这确实是只大蛀虫,尤当除革。不这样的话,将使周朝人有路边之泣,晋国臣子兴掳掠之叹。况且世俗增长浮薄竞逐之风,人们少有谦虚退让之情,如果限制年龄进用于朝廷,必然增大入仕之年,因此看起来是一不明事理的童子,簿册上记录的年龄却已过而立,玷污名教,于此为最。
我总理朝廷内外,担负此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隐。敬愿陛下显示圣明贤达的姿态,俯倾听事览文之耳曰,那么常伦白穆,典制公允。诏令照高祖奏表施行。丙戌,诏令道:嵩高之岳,由于配天所以相沿这样称呼;在南阳大举义,霸道因此光大。忠诚选择帝王,番君荣膺上等爵位之尊;辛勤为王室奔走,姬公增加附属之地。前代帝王的法典,布之简册,使国运长久抚治百姓,无不由此。
相国梁公,承继前哲,具备齐圣广渊四种美德。文教内浸,武功外扬。辅佐为藩臣,则威德遍布风俗不同的远方;整治军队训练作战,则雷霆显耀万里。大道沦丧时世混乱,谗媚奸邪之徒横行猖獗。哪裹衹是宗庙社稷危绝如丝缀、政权无主而已啊!竟至于兆民被灭,士大夫遭戮,幸存的苟延残喘,旨令短暂,生民危惧,无立锥之地,于是山川倾覆,草木涂地。与那仁爱施及路边的芦苇时代,信义波及微贱的猪和鱼的日子,相距是多么的遥远啊!您誓师发出出征的号令,不曰急驰远征。可是本朝危急,樊地、鄣地遥远,凶恶的匪徒盘据,水陆接连不断,起自垃塾,达于夏直,处处是戒备森严的城池和凶悍强劲的守敌,凭据江河作为险固。您沿着汉水而下航行长江之上,如闪电出击狂风劲扫,敌水军如水倾覆。险要似云塌陷,凭此义勇,所向无敌,拯救京都危难,扫清京畿一带,扑减已经燃烧的原野之火,免除将要遍及的诛杀.众多的百姓,命运不在天;茫茫宇宙,都受到其恩赐。匡俗正本,民不失其常业。仁爱信义同时施行,礼乐一起畅达。伊尹、周公旦不足比肩,齐担、置塞也会远有因言行阙失而内愧于心.可是受爵后的所领之地,范围止于秦地、楚地,不能用来酬报伟绩,报答元勋。确实由于您以谦让之德为本,显现于片刻之间,嘉运未申,日夜增加企盼。斟酌事宜不拘陈规地增加其爵禄品级,以合乎远近之望。可以进封梁公爵位为王。将豫州的南谯庐江、江州的寻阳、郢州的武昌西阳、南徐州的南琅锂南束海晋陵、扬州的临海永嘉等十郡,增加梁国的领地,与先前的合在一起为二十个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的职务照旧。
高祖坚决推辞。有诏令拒绝接受所上辞让的章表。相国左长史王莹等率百官恳请。
三月辛卯日,延陵县华阳逻主戴车上书称述说:“十二月乙酉,甘露降于茅山,弥漫数里。正月己酉,逻将潘道盖在山中石穴裹得到一只毛龟。二月辛酉,暹将徐灵符又在山的束边看到一只白獐。丙寅清晨,山上的云雾四面围拢,不久有玄黄之色,形状似龙,多丈,时隐时现,很久才从西北升天。”丁卯,兖州刺史马元和上签言:“所辖东平郡寿张县发现一只骝虞。”
癸巳,接受被封梁王的诏命。下令道:“我以虚空愚昧,执掌国政,尽管日夜辛劳,志在兴治,然而距育德济民,尚且遥远。圣朝永言先前的典制,隆重垂此厚爱并赋予重任。诸侯之长的隆重恩典,与前人比肩;朝廷的赏赐丰厚优渥,礼仪制度昭显尊崇。徒劳地守着恭谨之操节,终于未能体谅。百官群僚,推重敦请,也就勉力厚颜,接受这王位。遥望昆吾、彭祖而追思,钦慕查但、置塞而叹美,想着廓大政道,不知津渡何在。京城管辖地区初拓,藩国更新,深思吉祥喜庆,广被天下。国内斩首的死刑以下囚犯,这个月十五日拂晓以前,全部赦免。鳏寡孤独自己无力谋生的,赏赐谷物五斛。府州官署所辖,也同样免除。”
丙午,令王冕前后垂十二串玉珠,建置天千旌旗,出入时警戒清道禁止行人,乘金根车,驾六马,配备陪从帝王车驾的五色副车,设置旄头旌旗,乐舞八佾,设立钟虞宫悬。王妃王子王女封爵受职的名位。全部依照以前的仪制.丙辰,变童禅让帝位给梁王。诏令道:金木水火土五德交互更替周而复始,夏正殷正周正交替兴起,统驭万民凭藉贤者,选拔任用开启圣明,所以帝王的业绩更迭昌盛,王者的德行器度轮换辉耀。除却昏暗代以光明,由来久违啊。南齐德运衰微,危亡接连而至。隆昌时凶恶残虐,实违天地;永元时昏乱暴戾,扰乱入神。月星再沉,七庙毁危如旒之悬。帝王大业几乎毁坏,众生知道泯灭。我高帝、明帝的福运,微弱将坠。常念艰难,谨慎小心如临危险的境地。相国梁王,天生的圣明,神赋的威灵,德行感动神衹,功业与造物主相等。遏止国家的动乱,将百姓从泥火中挽救出来。挽救危局,解救危难。九州再次和合,四方重新巩固。摒弃的礼仪恢复法度,毁坏的音乐又得以弹奏。文馆充满绅士,边防停止警报。整个海内传播教化,所有车迹所至之地表示臣服。极远之地呈现祥瑞,麟、凤、神龟、龙、白虎五种灵异乌兽呈现福祉。哪裹祇是鱼乌吉祥奇异,星云瑞气而已啊!功勋美盛于百王,道德昭示于万代,因而以其高明与上天比并,光照日月呀。黄河、泰山呈革命之征兆,图谶记述取代旧皇朝之运命。乐意拥戴之心,阴间阳间共有;歌功颂德之诚,中原和边远地区同显。以前水德之政已经衰微,木德顺序而升,帝王代天理民的顺序,实有所归,帝王受天命怀明德把持枢要,聚集贤明睿哲。本人虽然庸俗愚昧,不明大道。然而长久鉴戒兴废盛衰,为曰已久,哪敢忘却历代正大的道理,人与神的最大愿望啊!如今便恭敬地挥位给梁王,随即安居姑孰,依照唐尧禅位给虞舜、束晋禅位给刘宋的旧例。
四月辛酉,宣德皇后下令道:
“西韶到,皇帝效法前代,恭敬禅帝位给梁王。明日可临前殿遣使,敬授玺绶,我便回到别宫。”壬戌日,策令道:梁王啊:从前远古之时,始有人类,伏羞、太庭之帝,赵贵、蔓卢之君,他们都是在龙图鸟迹以前,迷蒙渺茫的时代,因此无法详知其情。等到了神农、轩辕、炎帝、太嗥之世,唐尧、虞舜之君时,无不用正道统治百姓,贤才管理八方极远之地。我居位时临事虑危时存戒惧,去位后如释重负。一到汾阳,便有深远之志;暂至箕岭,就动了让王之心。因为知道居住皇宫,服用玉玺,不是用来显示尊贵的;乘着大辂,建置旌旗,不外乎想使指归有处。所以忘己而抚育万民,投身事业而统治天下。到了元气内竭,体力外疲时,于是依循遣顺时而至的天运。让舆有能力的人。况且又有音乐要改变繁冗之节,威严的《河图》已开启祥瑞,摄提星夜明,白昼发出光辉来啊!四百年告终,有汉所以拱手高揖辞别;土德已经衰微,魏氏所以乐意拥戴。到了东晋、刘宋,也发扬光大了这些典故。我太祖握持《河图》接受帝业,应验符命开启帝运,二代盛德辉光相承,三位圣帝继承前业。后来继位之帝丧失道德,昏乱而丢弃法度,毁坏天纲,丧绝地纪,茫茫九州当作冤家对头大加剪除,普天之下的人相顾失色,性命危在旦夕。斩断冬月涉水者胆骨剖挖孕妇胎儿,比起遣事已很轻微;求鸡征杖,则何足喻。所以尸横遍野江河干涸,山野飘荡着悲惨凄厉的哭声,王朝已危急,人舆神无主。
梁王继承先哲统绪,具有明达圣哲的品德,秉受金木水火土五星之灵气,高明与日月比并。伦常有序,便着玄衣和大冠而协助时世和洽兴盛;时世艰厄,便进兵而拯救黎民于涂炭。功业超越造物者,仁德惠及百姓,德泽无不滋润,仁惠无不蒙受,上达苍天,下及川流水泉。文教舆鸥鹏一起展翅齐飞,武功和太阳一道并驾同驱。本来是因为阴间阳间归心依附,谪歌者与讼狱者纷纷来奔;难道仅仅是迅疾播植,祥瑞的彩云聚集天空而已啊!至于昼见星光争明,夜襄流星飞逝,土星沉沦彗星刺空,日食星亡,除旧之征兆尽颢,改朝之符瑞汇集。因此义师初起,香露聚集甘甜,仁德之风已遍及,以往的法令条文自乱,禁城藁街的外国使者,手摇风扇火焰边的民众,膜拜稽首,愿为臣仆。钟磬之乐尽变,事情表明帝位迁移虞忧;蛟龙和鱼同出,意在昭示将奉事夏朝。至于统治民众,作为他们的君主,本应使自己与万物同一,顺应百姓的心愿。禀受天命没有恒常的主人,帝.王并非出自一姓一族。如今仰敬天象,俯因人心,恭敬惮让政柄,将帝位授于您。皇运困穷,帝位永终。呜呼!您应言行合于不偏不倚的中正之道,效法遵循从前的法典,以符上苍的意愿。祭祀上帝而统治百姓,至太祖庙而承受帝业,从而传热穷之帝位,难道不是很兴盛吗?又下玺书道:生育是天地的大功德,人是高等生灵的通称,本来同源共本,未知有什么不同。然而秉受自然之灵气,贤能与愚昧的情形不同;禀性五种伦常道德,刚强与柔弱的区别或异。四方诸侯不统一,争斗纷起,因此置立君主,使之统治管理。不是要尊贵骄横高高在上,把天下作为一己之私呀。并且夏止壁正题正更换,王朝五德之运递相迁移,江回所出的图谶符命之书,应验了《河图》《洛书》。从前的唐尧、虞舜,深达此义。殷切寻求明智睿哲的人,将百姓交给他。归向卢爱事奉星翘,本是顺应百姓心愿;变殷朝为飓,实是受命于苍天。到了汉朝、魏朝,无不沿用;直至塞置、型塞,仍遵循此典。这是我直皇之所以感通文祖遵循顺时而至的天运,敬畏上天而恭践帝位的原因。到了末世,祸乱接连地来临,王法扰乱,奸恶邪僻之人紧密勾结聚集。众多的束部地区各部族之人,为刀下和砧板上的鱼肉,暴戾威逼已经如此,危险的生命不绝若线,人民惶惧不安,藏身无处。群凶仗势猖獗,肆意杀戮,将准备先灭士大夫,接着夺取帝位。衡宰、太保、且公、丑公,都被列为小人。就是巢幕累卵,也不能喻此险境。如果不是英明圣人有远大谋略,以恩德济助为己任,那么贪恶之人就下了毒手,灭亡的命运已经降临。
梁王高尚效法天,厚博取法地,教化天下,陶冶万物。传递有关军事文件的车马往来不断,以远谋奋扬威灵;险恶危难方兴,便率义师以勤王。奋起旌旗于远方,诛灭乱贼于宫阙。道德盖过往古,功业当数第一。广为救助危难,光大弘扬王道。笼络安抚百姓,规划营治四方。起用正直者而罢黜奸邪者,明确一致。坐以待旦如同殷后,日昃忘食超过周文。风教肃然有序,礼乐交互畅达。加上宽赦恕免罪过,以吉凶祸福威服天下而不用刑杀,盛德辉耀与星,至义感通鬼与神。至于领绿那天子之事,接受这顺时而至的天运,遭遇狂风而不迷离,被乐意拥戴在于此。使已经扰乱的五种气候恢复节序,使已经轻微的国家政权加重分量。声威教化蒙被之地,朝廷制度推行之处,改颜归顺。歌颂恩德。九州的大山除灭妖气,长江、黄河、淮河、济水舒缓平稳地流动。祥瑞之风鼓起,绵绵久雨静息。黑色甲壳动物游于芳荃香草中,《春秋》训释于郊外文苑里。从九州的大河跃升霄汉,高山上有岛叫的凤凰。上天显示的祥瑞纷杂繁多,吉祥的符命昭然若揭。至于彗星呈现在紫微垣,水灾出现在孟月,飞鸿之虫充满田野,长长的彗星横扫天空,更新的符应已显,革旧的征兆必着。加上梁王具有优异特出的天子仪容,轩辕的容貌虞舜的姿态;为君而主宰的征兆,委实不会一样。《尚书》说:“上天明鉴其德,因而聚集天命。”《诗经》说:“文王在上,昭示于天。”之所以天地恩宠,入神和洽,难道衹是囊括天下,聚集了妪歌者和讼狱者而已吗?
我因此手持美玉低头沉思,缅怀圣哲。从前水德告衰,我太祖便接受天命取代旧皇朝;我在世之曰帝位衰落,也以木德而传位凿勉。远寻前典,下思近代,远近百官,莫违我心。现派使持节、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兼尚书令汝南县开国侯王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新吴县开国侯王志,奉上皇帝玺绶。承受帝位之礼,全部依循唐尧惮让卢昙的先例。銮王请登升天子之位,统治天下各地,传承伟大的功业,用来报答上天的美命!
高祖向皇帝上奏章表示谦让,奏章没有得到通过。在这时,南齐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一十九人,以及梁王府署侍中臣萧云等一百一十七人,都上表劝进,高祖谦让不接受。当天,太史令蓝塑上陈天文现象和符圆谶纬共六十四条,所述之事全都明白显著;群臣再次上表坚请,高祖才依从了。